234. 番外5 觀影體2(1 / 2)

這個場景一出來, 本就十分安靜的場中頓時死一般的寂靜。

在場的人,有一些親耳聽到過時寒黎這個名字的由來,另一些則通過各種方式從其他人口中聽說過,因此當這個屏幕一出現, 他們不比時寒黎更慢地意識到這是什麼時候。

而聽到和親眼看到, 造成的衝擊是截然不同的。

這裡麵隻有瓦爾族的三人不知道這個前提, 但既然是時寒黎的經曆, 那這個嬰兒是誰已經不言而喻, 阿依蘇呼吸一窒,陸恒也呆滯住了。

“怎麼, 怎麼會……”阿依蘇身形發顫, “我把你送到的,竟然這種地方……”

時寒黎一開始還很淡定,反正她又沒死,當時的情況再凶險她也不記得, 所以她根本沒怎麼在意這個場景, 但是看到其他人尤其是父母的反應,她感覺有些不妙。

“我沒事。”她習慣性地說,又補上一句,“我還在這裡, 當時情況應該不嚴重。”

然而在場的人都無比了解她,對於她說的沒事壓根沒有人信, 每個人都坐得更直了一些, 不放過屏幕裡的任何一幀畫麵。

【雪還在下, 嬰兒的身上很快就覆蓋上一層雪,流浪貓的毛上也落滿了雪花,但貓咪還是在執著地舔著嬰兒的臉, 還時不時地用鼻尖聞聞她的嘴巴和鼻子,聞完了就繼續舔。】

“我聽說貓分不出自己和人類的物種,它可能就隻是把……當成了幼崽。”柯語凡低聲說,“在貓的社會裡,大貓會幫忙照顧失去母貓的小貓。”

純淨的動物和無辜的孩童,在荒無人煙的街道上相互取暖,小貓不懂他們的處境有多麼危險,它隻知道這個幼崽還沒有死,所有幼崽都是珍貴的。

阿依蘇沒想到剛開始自己就要看不下去了,她抓著時寒黎的胳膊,目光裡充滿惶恐和悲傷。

“是我的錯,幺幺,我太急著把你送走,太急著想讓你擺脫原有的命運,卻忘了在這麼寒冷的季節把你一個人送走,你該怎麼活下去……”

時寒黎立刻搖頭,“很快會有人來救我的。”

阿依蘇和陸恒的表情更加苦澀,殷九辭壓得極低的聲音響起:“如果你的本意是想安慰人的話,最好還是先不要說話了。”

時寒黎張張口,還是采取了這個意見。

【很快一輛車就路過這個荒僻的角落,嬰兒還是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瘦弱的流浪貓警惕地縮了下身子,盯著車直接開了過去,又想繼續舔孩子的臉,然而很快油門聲迫近,已經開過去的車又拐了回來。

一雙穿著皮鞋和西裝褲的腿邁了出來,很快另一個走出,將傘撐在這個人的頭頂。】

意識到這可能就是把時寒黎撿回去,讓她過了十八年地獄般生活的人,每個人都仔細地盯著這個男人的臉,目光有的憤恨有的憎惡有的複雜。

時寒黎也看了一眼,心想原來這個人年輕十幾年時候長這個樣子。

宇文姚迦的聲音裡在壓抑著什麼:“就是他,對麼?”

時寒黎安靜地點點頭。

時冬晴,把她撿回去的人,也是那個不可說部門的秘密負責人,外人隻道他是時教授。

【看到兩人盯著他們,貓咪弓起身子,嗓子裡發出威脅的嗷嗚聲。

時冬晴還沒有說話,年輕的手下就前去將貓咪驅趕,然後小心地抱起孩子走到男人麵前。

“教授,還活著。”

即使知道時寒黎不可能在那個時候死,但嬰兒一直毫無反應的狀態還是令人恐懼,這個手下的話讓空間裡響起舒氣聲。

時冬晴用指節刮了刮嬰兒僵硬冰冷的臉,“你說,是什麼樣的父母會把孩子防在這種地方呢?”

“也許是未婚先孕的小姑娘,生下來不知道怎麼處理,就索性給扔了。”手下小心地說。

時冬晴笑了,“你看她身上的衣服材質,一個驚慌失措壓根不想要孩子的姑娘,怎麼會給孩子花這種心思?”】

剛才所有人都在緊張時寒黎的安全,沒人關注她穿著什麼,現在大家一看,發現她從衣物到繈褓,全部都是做工精美厚實的料子,處處彰顯著一個母親的用心。

親手把這些給時寒黎穿上的阿依蘇目光戚然。

【時冬晴雖然笑得很和氣,但手下低下頭不敢再說話,時冬晴伸手在孩子的脖頸處摸了摸,說:“先送去醫療部,登廣告找找,一周後沒有聲音就帶回訓練場。”】

訓練場。

這個在時寒黎口中聽到過許多次的地方,終於要揭開它的麵紗,眾人凜然。

【手下低聲應是,帶著孩子跟他上了車,汽車轟鳴而去,除了地上的轍痕外什麼都沒留下來,剛才逃跑的流浪貓又回到原地,圍著嬰兒之前躺的地方轉了幾圈,焦急地喵喵叫。】

第一幕結束。

隻是很短,也很簡單的一個片段,帶給眾人的卻是劇烈的情緒起伏。

還是那句話,聽到是一回事,親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時寒黎對他們來說太重要了,以至於隻是一個開始就帶來難以想象的衝擊。

屏幕沒給他們什麼時間反應,下一個片段緊接著出現了。

【時冬晴坐在一間辦公室模樣的地方,這裡擺放著一些畫風格格不入的嬰兒用品,比如攤在桌子上的一些小玩具,以及一架嬰兒車。

時寒黎躺在時冬晴懷裡,伸手去抓他手中的鈴鐺,時冬晴神色慈愛,仿佛膝頭的真的是他的女兒。

年輕的手下在對麵冒冷汗:“教授,我們目前沒有針對嬰兒的訓練課程,小姐她……”

“沒有嬰兒的課程,隻是因為我們之前沒有接收過嬰兒。”時冬晴淡淡地說,並把手臂舉得更高了一些,讓小手抓空,“嬰兒在戰爭的廢墟裡活不下來,我沒記錯的話,我們之前收的最小的孩子是六歲?”

“是的,教授,那個孩子毅力很強,在不吃不喝的情況下堅持了五天,是罕見的S級資質。”手下露出為難的表情,“六歲的孩子起碼已經能聽懂命令了,但是嬰兒……”

“嬰兒,不才是最好的麼?”

時冬晴放下鈴鐺,輕輕抱起小小的孩子,看著她的小臉微笑,“六歲的孩子,已經有了戰爭的記憶,對敵人的仇恨就是埋在他心裡的引線。但是嬰兒不一樣,她完全空白,隻有徹頭徹尾的白,才適合雕琢成最完美的武器,你說對麼?”】

時寒黎還沒什麼反應,嘩啦一下,空間裡的人站起來了一大半。

“這蠢貨在說什麼鬼話?”

“他瘋了!居然想要訓練一個嬰兒!”

“他憑什麼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決定了一個孩子的一生?”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是怎樣瘋狂的一群人,綁架一個嬰兒完全沒有人管嗎?他們沒有法律嗎?”

陸恒沒站起來,但他的身上散發出一股凶悍的殺氣,這種氣息時寒黎再熟悉不過,她握緊媽媽的手,她能感到對方在發顫。

她有些苦惱,這些場景對她來說都不算什麼,畢竟她連記憶裡那些事都覺得無所謂,更彆提她記憶之外的這些。

時寒黎掃視一圈,站起身說:“如果它給你們帶來很大的負麵影響,就沒有什麼必要看下去了。”

然而她被阿依蘇用力地拽住了。

阿依蘇沒有看她,隻是緊緊盯著屏幕,聲音像是擠出來的:“我要看。”

她在時寒黎麵前一直是溫和的,包容的,直到這種時候才能看出那種為了救女兒寧願讓世界重啟的執拗,也讓人清晰地認識到時寒黎的脾氣終究是有跡可循。

時寒黎抿了下唇,在眾人的注視中,還是坐了回來。

“媽媽,你要記住,這些事都已經過去了,我現在很好,沒有受到傷害。”她不但是在對阿依蘇說,更是在對所有人說。

阿依蘇輕輕點頭。

畫麵繼續。

【時冬晴給那個撿來的孩子取名叫時寒黎,跟他自己的姓(阿依蘇緊緊地抿起了唇,她第一次知道寒黎這個名字是怎麼來的),時寒黎成為了訓練場年紀最小的孩子,當然不會有人比她更小了,根據檢查,她應該剛出生不到兩個月,連顱骨都還沒發育完全。

因為在冰天雪地裡凍了一晚上,時寒黎小小的身體留下了病根,時冬晴發現她的雙腿無法自由地活動,因為有一部分神經被凍壞了。

即使知道現在的時寒黎沒有任何問題,眾人還是難以抑製湧上的心疼和擔憂。

但時冬晴沒有因此而改變主意,他親自給時寒黎製定了訓練計劃。

凡是養過孩子或者在兒科待過的都知道,給孩子,尤其是還不會牙牙學語的嬰兒治病是最難的,不但用藥用量要謹慎考慮,更重要的孩子聽不懂家長的話,隻要疼就不願意按照要求去鍛煉自己的四肢。

普通的家長不忍心孩子這麼遭罪,時冬晴沒有這個顧慮。他讓奶味泄露出來,並把奶瓶掛在時寒黎躺著夠不著,起碼要跪起來伸長手臂才能摸到的地方,孩子的腿動不了,疼痛和饑餓讓她啼哭,但時冬晴隻是耐心地引導她。

“要靠自己的力量才能得到想要的,寒黎。”時冬晴溫柔地說,“讓我看看你的潛力吧,如果你隻是平平無奇的庸才,那你就不能在我這裡了。”

還是孩子的時寒黎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但她展現出了連成年人都自歎弗如的意誌力和行動力,在發現哭泣沒有任何用處之後,她竟然硬是掙紮著翻了個身。

她一邊哭著,一邊努力地移動疼痛的腿,當她終於挺起上半身抓到那個奶瓶,她的疼痛也達到頂點,發出近乎慘叫的啼哭。

即使隻是一個嬰兒,她想要活下去的念頭也超越了一切,那種瞬間爆發的力量連時冬晴都被震懾住了,他臉上笑容消失,直勾勾地盯著把奶瓶塞進嘴裡,甚至能從臉上看出一絲凶狠的孩子,突然站了起來。

他發出大笑,忍不住高高地把孩子舉了起來,門外的下屬聽見聲音衝進來,看到的是他狂熱的神態。

“朋友們,請原諒我激動的心情。”他柔聲說,“你們知道我看到了什麼嗎?”

“我看到了我們未來最銳不可當的長矛。”】

“這是訓練動物的方式!”宇文姚迦陰森地說,“真可惜這個人不在我們的世界裡,既然喜歡這種訓練方法,就該讓他自己也體會一下。”

整個空間的氣氛越加壓抑,沒人想到時寒黎從還是嬰兒的時候就在過這種日子。

時寒黎自己看得也很認真,這部分確實一點都不記得了,不是誰都有機會知道自己嬰兒時期發生了什麼事。

“寒黎,時冬晴到底是誰?這個地方又是做什麼的?”江逾眉頭緊皺,“在一個法治社會裡,居然能有瘋子這麼一手遮天。”

“這個問題不是很好回答。”時寒黎說,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時寒黎思考了一下,說:“這兩個世界無論是地形格局還是勢力體係都完全不一樣,這個世界隻有塊大陸,在末世之前隻有首陽市是軍事政治中心,算是官方。但在那個世界,一共有九塊大陸,分為十五個大型勢力,還有七十幾個小型勢力,以國家指代。”

這是聞所未聞的事,所有人都在認真聽著,突然屏幕上浮現出一張平麵地圖,上麵正是劃分著九塊大陸。

“這就是2237號世界的地圖。”世界說,“還需要什麼,可以隨時吩咐。”

時寒黎頓了一下,其他人也因為這個小插曲,神色間的緊繃鬆緩了些許。

“我們的世界人還怪好的嘞。”白元槐勉強地笑了笑。

既然地圖都出現了,時寒黎就看著地圖,這上麵不但標出了整個世界的地圖,國家的名字也都已經列好。

她指著位於靠近中心一片領土頗大的位置:“我在這個永青國,是十五大國之一。在那個世界,每個國家各自為政,常年交火,為了奪取更多的資源,用什麼手段都不奇怪,我所在的組織就是永青國的手段之一。”

眾人麵露震撼。

張青黛仔細地看著這張地圖,以極快的速度理解著一個全然陌生的政治體係,“聽你的意思,這是個類似特工培養的部門?”

“可以類比,但不一樣。”時寒黎說,“這個組織沒有名字,少數知道的外人稱它為零區,它和特工使用的不是一套訓練係統,任務也是兩個方麵。”

“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個零區負責的工作,要比特工危險和肮臟多了。”殷九辭冷冷地說,他對上時寒黎的視線,簡略地說,“你以前提到過隻言片語。”

凡是和時寒黎有關的事,他事無巨細全都記得門兒清,時寒黎以前是過的什麼樣的生活,他早就在根據零碎的信息在腦中拚湊過千百次,更何況現在有了更明確的指向。

時寒黎默認了。

“那個世界最不缺的就是戰爭,零區把戰爭中的孤兒帶走培養,就是這個組織的中堅力量。”時寒黎平靜地說,“這些孤兒的名字被從國家名冊上抹去了,這樣一旦被抓又無法死亡的話,就查不到歸屬。”

短短的幾句話,卻概括出一種血腥殘酷的曆史。

時寒黎理解其他人為什麼會呆愣,這個世界的政治體係和複雜程度,比起那個世界來說要弱化太多了,雖然也有黑暗的慘劇發生,比如依蘭族的消失,但和那個世界比起來,它健康的時候甚至能稱得上是桃花源。

“那……”倩倩凝視著時寒黎,問出其他人不敢問的問題,“你在組織裡待了那麼多年,執行過的任務很多吧,你……被你們的敵人抓到過麼?”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時寒黎的回答。

時寒黎隻是看了倩倩一眼,又平靜地坐回了位置。

“還要繼續麼?”她問。

沒有回答,就是回答。

空間裡響起輕輕的啜泣聲,但又沒人敢多問,世界繼續啟動了屏幕。

時寒黎再次出現,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因為屏幕上出現了一張麵無表情的小臉。

【稚嫩而精致,卻比任何一個成年人都要冷靜淡漠,沒有絲毫孩童應有的氣質神態。

她看上去大概七八歲大,穿著一身緊身的黑色訓練服,走在水泥灰色的走廊裡。這個地方讓人一看就心生壓抑,它從天花板到牆壁再到地板都是灰色的,即使有著燈光,看上去也像是一座灰色的監獄。】

是小時候的時寒黎!

剛才的嬰兒時期時寒黎想不起來,這會她就認出來了。

“幺幺,這是什麼時候?”陸恒低聲問,“看起來走路沒有什麼問題,你的腿好了麼?”

“八歲。”時寒黎說,“我有記憶開始腿就沒有問題,應該在四歲之前就治好了。”

阿依蘇抓著她的手指鬆了鬆,眼睛還是一刻不停地盯著屏幕。

【“時寒黎。”陌生人的聲音響起。

一個年輕高瘦的男人從走廊後麵走過來,時寒黎停下腳步。

青年走到時寒黎麵前,神色很冷淡,但仔細看去他眼底有一絲極淺淡的擔憂。

時寒黎抬起在孩童臉上顯得很黑很大的眼睛,安靜地望著他,說:“訓練員。”

“你是要去從參加窒息考試麼?”訓練員說。

時寒黎似乎有些疑惑為什麼要問這句廢話,但還是回答:“是,還有十五分鐘就要開始了。”

訓練員鎖起眉,似乎想要說什麼,又欲言又止,時寒黎安靜地在原地等著。】

在這一兩分鐘的時間裡,空間裡所有人的臉都黑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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