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好好學習。
林飄在那烏泱泱的宴席座位中,終於浪裡淘金看見了沈鴻的身影,他官職說大不大,說小又真的不小,和皇帝走得近,時不時會受到召見,因為頗受皇帝重視,給他定的座位比他原本的品階靠近皇帝許多,倒也混到了一個居中的位置。
尤其是沈鴻之前提出重用科舉出身的仕子,讓他們多年寒窗苦讀的學問能夠得到施用,作為新科狀元,沈鴻做青年熱血狀說這番話倒是很合適,雖然私底下也沒少和世家往來,把名聲賺了,場麵也穩住了,沒被世家喊打喊殺,也沒有真的大刀闊斧開始改革,但皇帝顯然是真的有這個意思了,借著這個由頭就要重用沈鴻。
林飄覺得沈鴻才是真正的狐狸,反正皇帝隻要沒把職務和好處真的給到他手裡,他就光熱血沸騰,該好好和世家相處還是相處著的,並沒有喊個口號就急著要提.槍上陣了。
待到百花獻舞上場,真是流水一般的魚貫而入,美人嬌豔如花,花如美人,百花獻春的景象一出,在場無不嘩然,發出難以遏製的驚訝唏噓之聲。
一片輕紗落下,絲竹管弦之音驟盛,嫦娥在百花中落下的時候,順著一根月光般的綢帶飄然而下,衣袂長袖飄飄然如禦風飛翔,她腳下微點,如同踏空而行,輕揮衣袖,無數花瓣在仙衣間隨風灑落,花雨紛紛,步步生蓮。
林飄在側殿偷偷的往外看,認可的點了點頭,果然在衣袖裡多縫一個小袋子是沒錯的,這樣舉手投足之間,隻要微微振袖,就有花瓣簌簌落下。
百花在下方等候,嫦娥在空中飛了三圈,表演了一番各種優美造型,袖子裡的花瓣也撒得差不多了,便抓著絲綢輕輕踏在下方百花們兩人交疊的手掌上,一路如同踏花而行,一直到步步行低,落在地上放開絲綢,捧起提前放置在前方的月餅,踏上階梯,做了一個嬌羞柔美裝,獻上了月餅。
皇帝早知道會有這樣一個節目,若是不通知他,突然有人從大梁上跳下來,是跑不到他麵前來就要被帶走的。
但即使他早知道了有這麼一個嫦娥獻月的獻藝,還是忍不住被麵前的一幕所驚豔。
美人身著出塵白衣,不沾一絲人間塵埃,衣衫上銀白繡線如月光流淌,在室內光線下更加燁燁生輝,往麵前一站,肌膚雪白,容色鮮妍,真如嫦娥仙子一般。
他一時有些看入了迷,還是一旁的皇後喚了他一聲:“皇上。”
他才笑道:“原是嫦娥仙子來此,好,有賞。”
一旁的公公上前接過大月餅放在桌上,然後按皇上的吩咐,把月餅分了一下,送給幾位大臣和番邦使臣一起同食。
照舊,官比較小的沒得吃。
彆說皇帝看呆了,在場的人都看傻眼了,不分男女,但女性回神得比較快,男的還在回味中,尤其是那幾個番邦使臣,更是目瞪口呆,心悅誠服,對大寧上國的實力和藝術水平都表示了讚歎和敬仰。
陛下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對此十分滿意和愉悅,之後便是收尾的節目,然後皇帝發表一番演講,獎賞重臣,再宣布給異邦時辰前來覲見的賞賜,磕頭的BGM再次響起,眾人三叩首,謝恩後帝後先離去,然後是妃子和皇子們,等到他們離開之後,百官依序離去。
很好,沒召見幕後人員,看來皇帝很高興,隻顧著和彆人嘚瑟家中的實力,並不想讓彆人知道這份實力背後有多少努力,或許是想營造一種贏得很輕鬆的氛圍。
終歸今晚無事,也沒人盯梢了,在後台的宮女見無事,便說他們可以出宮回家了,若是有事會再召見他們,讓他們不要在宮中逗留,沿著來路自己回去。
林飄也不是第一次來回了,路都熟了,宮女也不打算護送他出去,一個是必要性不大,二是林飄也沒這麼大的麵子,需要護送進護送出的。
林飄從側殿帶著小月和娟兒溜出去,混進了人群的邊緣中,遠遠跟在後麵。
出皇宮的秩序就沒有進皇宮時這麼好了,走出宮殿後大家基本按照各自的交友圈聚在一起向外走,在公公和侍衛們鬆散的護送中向外走。
天色黑了,外麵的燈光暗了許多,林飄沒看見沈鴻到底在哪裡,想著他可能也和同事在一起,便也不急著找他。
“我們先走出去,等到了外麵的馬車上自然就見著他了。”
小月和娟兒點點頭,像兩隻小雞仔一樣一左一右緊緊跟在他身邊。
林飄知道她們在這樣的場合中有些害怕,那麼多男人,那麼多大官都在前麵,她們都不敢走快了,怕走得太近走到他們前麵去了。
林飄當即伸手一左一右挽住了她倆的手,讓她倆能安心一點。
她們跟在後麵,還能聽見大家各種的議論聲,比如年紀大點的官員,都是在談家國大事,偶爾談一談這宴會上的月餅,茶水,如何的名貴,如何的好,主要是彰顯自己得到了皇上賞賜的月餅和茶水。
中年這一塊就是抒發意氣,感慨一番家國,覺得大寧越來越好了,自己也越乾越精神了,要好好努力為大寧添磚加瓦。
再年輕一截的,基本都是在討論百花獻舞和嫦娥,吟詩讚歎一番,什麼昔有洛神,今有嫦娥,從頭發絲讚歎到腳尖,討論起了辭藻形容的問題。
在這些聲音中,最格格不入的就是偶爾飄進耳朵裡的一兩聲大叫。
“嫦娥!我要嫦娥!”
沒人理睬,眾官也隻當沒聽見,或者相視一搖頭,暗暗譏笑這蠻子的粗俗無禮。
顯然,外國友人還沒從藝術的衝擊中回過神來,猶如魂被勾走了一般,要麼在叫著嫦娥,要麼就是滿目豔羨的讚歎著大寧的地大物博國富民強。
他們看向天上那輪滾圓的月亮,忍不住發出感慨。
“過往我覺得家鄉的月亮才是最好的月亮,如今才發現,大寧仿佛月亮都比沙漠中圓。”
“這裡的空氣都帶著女子和花朵香甜的味道,仿佛流淌了百年的美酒。”
他們心中滿是喟歎,望著這繁華的大寧,這輪圓滿的月亮,這世間的聖地,家鄉之外新的心之所向。
他們雖受生邊地,但心之所向卻是這樣如夢似幻的國度。
眾使臣目光交彙,都是同樣的讚歎和向往。
林飄聽他們寧月圓的言論斷斷續續聽了一路,一直走到了宮外,找到了他們家的馬車,帶著小月和娟兒快步登了上去。
沈鴻還沒上馬車,他站在略遠的地方,身旁圍繞了一圈青年到中年的官員,他神色溫和淡笑,似乎正和他們說著什麼,眾人都很信服他的樣子,他的容貌和氣質畢竟已經在這裡了,加上鶴立雞群的高個子,整個人的領導者風範很強,即使林飄聽不見他在說是什麼,也有種這種人說出口的話肯定靠譜的第一感覺。
沈鴻同眾人說了一會話,然後向眾人道彆,將他們先送上了馬車,邊聊邊送,不卑不亢,卻又禮貌和藹到了極點,對每個人的尊重都給到了位,沒有冷待任何一人,也沒有諂媚任何一人,一群人中沒有一個神色不悅的,都同他相談甚歡。
一直到將所有人送上馬車,沈鴻才朝著這邊走來,他踩上腳踏,撩開簾子微躬身進了馬車內。
身後簾子落下,他看向林飄:“久等了。”
“沒多久。”比起久等這個問題,林飄有個更重要的事要問他。
“你在席上吃飽了嗎?”
沈鴻微錯愕:“你們還沒用飯?”
“吃了點。”但後台晚上提供的是點心,在表演開始前送的飯也比較簡單,她們因為掛心著表演,也沒吃多少,現在肚子空空。
林飄想了想:“如今街上正熱鬨,先去街上逛逛,吃些東西,然後再回府。”
林飄給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同喜樓想賺中秋的錢,這幾天都要開到晚上,順便還能去月明坊看一看他們的衣服展出得如何了。
馬車出了皇宮,駛向主乾道,他們找了一個不是很擁擠的路段下了馬車,順著人流在街上走著。
整條街走滿了人,燈火輝煌燦爛,映照得整條街道明亮又絢爛,他們先在路邊買了點小食,順著人流說笑著邊走邊吃,沈鴻跟在他們身後,以防有個萬一,他們被人流衝散或是在挨擠中被彆人碰到。
林飄時不時的轉頭過來瞧他,將手中的吃食遞給他:“嘗嘗這個,這個味道很好,不知道放了什麼,有一絲特彆的香氣。”
沈鴻取了小竹叉低頭嘗了嘗,微微點頭,目光很是認可,然後幾人繼續向前行著。
走到同喜樓,因為人流巨大,同喜樓裡已經被坐滿了,尤其是二樓靠窗的位置,窗全都打開,客人們靠著窗看著外麵的燈火,看著街道上人來人往的風景。
即使是一樓,也有不少人進來歇腳,點了些酒水茶水和點心坐著聊天說話。
林飄見沒有地方坐,也不打算逗留,稍微看了一圈之後前往明月坊,還沒到明月坊,隻遠遠瞧著就是一片烏泱泱的人頭,讓林飄回憶起了一個場景,沈鴻中舉的時候,他們回縣府,就是這樣的場景。
沒想到高傲的上京人民,也有這樣急不可耐要看熱鬨的時候。
林飄沒高興一會,就聽見前麵傳來大叫。
“彆擠了!彆擠了!門塌!”
“往後退,快退開!”
林飄霎時精神了:“什麼?!”
“那是我梨花木雕百花齊放的新門啊!”
他在接到了準備中秋活動的時候就去訂的門,就是為了裝點和貼金一番,師父給他趕工了大半個月,終於在中秋前給裝上了。
這就給他擠塌了?!
裡麵的繡女都出來勸告了,護衛也把人往後推,把跌倒的人趕緊扶了起來,把塌地上的門拎去一旁靠牆放著。
這是真的開門大吉了,徹底大開門。
繡女組織著大家進入月明坊,讓大家看那件傳說中的嫦娥仙衣,雖然沒有看見歌舞表演,但湊熱鬨看一看嫦娥仙衣,也算是享受到皇帝的一半待遇了,整個月明坊裡裡外外人滿為患,林飄在遠處踮腳腳看著,痛苦麵具。
“我的門……”
“我嶄新的門……”
沈鴻在一旁見他如此,便道:“此處人多,一時也進不去,進去了也都是已見過的東西,不如先去彆處逛逛。”
林飄看這密集的人群,他再愛熱鬨也不想往裡麵紮,便點了點頭,幾人調轉方向,向著彆的地方走去。
在這樣熱鬨的場合中,總是比平時更容易累,幾人走了一會便想找個茶樓休息了,正好前麵不遠處有個高級茶樓,雖然比較貴,但正是因為貴,樓上的空座應該比較多。
林飄懷揣著這個想法想進去揮霍一番,結果發現實在是自己對上京的消費水平缺乏認知了,即使是這樣貴的茶樓卡座,在上京的節日照樣能做到座無虛席。
林飄目光四處尋找,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個熟人拚一下座,正想著,就聽見樓上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沈鴻兄?”
林飄抬起頭,對上從欄杆邊望下來的眼神,那人對上他的視線,微微頜首:“嫂嫂。”
是韓修!
果然是要熟人就來熟人。
林飄側頭看向沈鴻,就是不知道他現在和韓修還算不算熟。
沈鴻並未說什麼,隻是帶著他們上了樓。
到了樓上,發現隻韓修一人坐了一個卡座,身邊跟著一個小廝,桌上點了一碟點心一碟小菜,還有一壺好酒。
他坐在這裡,要麼是他提前預約座位了,要麼是皇宮那邊一散場,他沒去彆的地方逛,直接來這裡坐著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瞧著還挺有一絲寂寞的感覺的,見著了他們露出笑意來。
“坐,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沈兄和嫂嫂。”
“韓兄沒回家?”沈鴻淡淡問。
“家中已提前聚過了,今夜散了便無其他事了,倒也清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