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鴻想要守著嫂嫂過一輩子, 無論這一輩子有多長,如今他一眼還望不見頭,不知道往後的日子到底要如何渡過。
但他想要守著嫂嫂, 他想到往後的日子, 若是沒有了嫂嫂在身邊,他不知道這樣的日子要如何過下去。
沈鴻心裡已經有了主意,心意卻是搖擺不定的。
他怕林飄和彆人跑了。
在他尚且沒有足夠權勢的時候,林飄若是決意要和彆人成婚, 他也無法阻攔。
但幸好,嫂嫂雖然常常和男子往來,但並沒有改嫁的意向。
他逐漸明晰了自己的心意,但卻從不敢去細想,隻把這些念頭當做妄念。
但嫂嫂的手搭在他肩頭隨意的輕輕晃動時時, 手上的茉莉花香膏的香氣會縈繞在他鼻尖。
他總會忍不住側頭看一眼。
但也隻是一眼。
便恭敬的站在他身旁,溫柔恭順的聽著他說話,一句一句老老實實的應著。
年節,經曆了許多,他掌了鹿洞書院, 嫂嫂和家中人要住到山上來看雪, 他前後安排了接待, 見他們欣喜, 心中也有了愉悅。
二嬸子一行人並沒有久住,她們心中記掛著事情,隻有嫂嫂冬日懶怠, 帶著娟兒想要在這裡多住兩日。
山上的院子有地龍,嫂嫂第一次住有地龍的屋子,屋中溫暖如春他十分喜歡。
沈鴻住在寢舍, 入了夜天漸漸黑下來,心中卻躁動不安,抬眼看著廊外細碎的雪。
如今嫂嫂住在院舍,身旁沒有二嬸子陪伴,不知夜裡寂靜,會不會害怕。
沈鴻想,他並無它意,但卻應該過去看看,嫂嫂已經來了此處,他不該還刻意避著。
夜深落雪。
哪怕隻是在他身邊陪著,與他同在一院中,也十分的好。
沈鴻提著燈,前去了那待客的院子。
嫂嫂還沒睡,責備他不該不撐傘,又叫他進屋去說話。
屋中因是待客的地方,書架上放有許多雜書,還有一些是前來居住的客人帶來的,放在書架上並沒有帶走,年深日久,書籍繁雜,倒也有一些有趣的東西。
嫂嫂看上了一本書,說那書殼看著顏色燦爛,自己卻取不下來,托他幫忙伸伸手。
那書籍在架子的頂端,沈鴻取下來看了一眼外殼,看上麵色彩絢爛心中便有不好的感覺,略翻開看了一頁,便馬上合上了書籍放回了原處。
嫂嫂心中好奇,他也不再提這事,隨意遞了一本書過去,隻說了一句自己在隔壁,有事可喚他,便匆匆離去。
離開嫂嫂的屋子,那被地龍暖氣蒸騰得越發濃鬱的香膏氣息被外麵冰雪淩冽的氣息衝散,沈鴻才感覺自己呼吸到了清涼的空氣。
那香膏的氣息,像綿軟的火,絲絲縷縷的讓人的呼吸越發困難。
貪著,愛欲。
沈鴻閉上了雙眼。
他先有了不該有的心思,他有錯在先,這大約便是他的懲罰,不熄滅的火和灼燒,他的地獄煎熬。
他不該染著嫂嫂。
沈鴻心中有一絲後悔,他方才太慌張了,應當將那東西拿出來,而不是繼續放在嫂嫂的房間裡。
那等汙濁的東西,實在辱沒嫂嫂。
沈鴻想著,忽然聽見隔壁隱約傳來一聲響,嘎吱沉悶的一聲,是沉重的木頭在地麵挪動。
沈鴻睜開眼,神色有些疑惑。
沒過一會,便聽見了一聲悶響,嫂嫂忍著痛的悶哼。
沈鴻起身快步走過去,敲門後嫂嫂還意欲掩藏想要把他支開,甚至擺出了長輩的架子,隻輕飄飄扔了一句,你早點休息,我已經睡了出來。
仿佛一道天塹,輕飄飄的,卻是他絕不能越過的天塹。
沈鴻抬手按在門上,緩慢而堅決的推開。
室內。
嫂嫂摔倒了。
疼得站不起身,一地的狼藉,書籍散亂。
那本糟汙東西,就在墜在他不遠處,書頁大開,彩畫描摹著兩個上下交疊的身影,一切栩栩如生。
“嫂嫂。”
他垂眼,看著地上的林飄,眼神是他自己都看不見的嚴厲和可怖。
林飄垂著頭不敢看他,卻還敢推諉反過來指責他不該進來。
那把火燒得更烈了。
他被關在這烈火之中,痛楚和扭曲惡意卻讓他感受到一種從頭到尾的冷漠,仿佛他已經不是他了。
“那書自己掉下來的,我不知道。”
沈鴻走近他,看著嫂嫂垂著頭不敢抬頭,隻露出兩邊耳廓,耳廓泛著鮮紅。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極其淡漠。
“什麼書。”
“是嫂嫂腳邊這本,還是那本。”沈鴻略掃了一眼過去,那本彩色的畫冊,依然還躺在那裡,那兩個汙濁的人,依然在交疊。
雌伏在下的,是個哥兒。
特意選了哥兒的那部分來看嗎。
沈鴻收回目光,冷冷看向林飄。
林飄試探的抬起頭,對上他眼神的那一刻似乎僵住了,他如此理直氣壯,似乎也知道驚慌了。
“我隻是想看一下是什麼,你彆生氣了。”
“嫂嫂現在知道是什麼了,還想看嗎。”
“不看了……”
沈鴻看著他。
“腳沒事吧。”
沈鴻去為他取了藥油來。
回來的時候,嫂嫂已經脫了襪子,赤著一隻腳踩在鞋麵上,衣袂柔軟的垂落,遮擋住腳背,隻露出半隻雪白的腳。
“嫂嫂自己擦吧,鴻不便代勞。”
他一遍遍的告訴自己,嫂嫂本就是這樣不通世俗的人,嫂嫂隻拿他做小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