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鴻為他們的未來做足了謀劃, 卻唯獨沒想過,如果這未來不是他們各自的未來,而是他倆的未來, 他要如何應對。
這個念頭的陡然升起,讓他意識到, 他必須變得更加謹慎,更加小心。
如今已經是在縣府最後的日子, 他們將要前往州府考試。
即將要離開這處已經生活了整整三年的的地方, 過去的種種仿佛都留在了這裡。
很多東西仿佛一瞬被封存, 許多東西又仿佛開始更茂盛的生根發芽。
他們和溫家人一起出發,大壯等人留在縣府中等他們消息。
林飄說若是中了,在州府站穩腳跟再把他們接過來,沈鴻並沒有意見,如今他們已經如同一個大家庭一般,一同相處了這些年,大家的性子雖然各不相同, 卻沒有什麼特彆合不來的地方, 便是靈嶽喜歡和二柱拌嘴,兩人也隻是吵, 從不記仇生恨。
一家人無論長短,總有人幫著顧著,雖然時常隻是一些小事,但總也能感受出一絲暖意,何況林飄早已習慣了大家住在一起, 大家互相照顧,他總是嬌氣的,身邊沒人護著, 沒人哄著,到底是不應該,如今大家庭中大家都尊重偏愛他,也是他多年經營應得的。
他們沿著水路而上,路上遇到了水匪,他護著林飄,第一次感覺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的彼此。
林飄在船艙中衣衫散亂,他進去提醒他,為他取外衣披上,護著他離開。
這一切都讓人驚慌,可他心裡卻感到一絲扭曲的滿足。
如今他們雖然是一個大家庭,可卻隻有他能進入林飄的房間,即使林飄衣衫不整,毫無防備,也隻有他能看見。
明明他的身份是不能隨意進入,可林飄的房間,仿佛變成了他的地盤,在這危急時刻,隻有他能去為林飄披衣,為他穿鞋,牽著他的衣角帶走他。
孤舟小船,明月高懸,林飄坐在船艙中,縮著身子抱膝坐著,他如此驚慌,如此需要倚靠。
河上的風吹得厲害,沈鴻脫了外衣為他披上,看著林飄裹著自己外衫被夜風吹得困倦寒顫的模樣,想要將他擁入懷中,讓他睡在自己懷中來。
他想,男子帶著心愛的人逃亡,大約也是這樣的。
他也想當心愛之人的英雄。
這大約是男人都逃不過的渴望。
他們路途經曆了許多波折,最終抵達了州府。
林飄一落腳,依然閒不下來,不喜歡坐吃山空,先置辦了小院子,又打算在這邊先開個小鋪子賺些花銷錢。
沈鴻在州府活動開,也引來了不少狂蜂浪蝶。
比起這些人的傾慕,他更想知道林飄是如何看待這些事的。
他養大的孩子,如今輕易便能得到如此多人的青睞,彆人所能看見他的好,林飄看見了嗎?
林飄會喜歡嗎?
比起一個所謂養大的小孩,以一個男人而言,他合格了嗎?
林飄會喜歡他這樣的男子嗎?
沈鴻不知道。
他心中一直有個疑問。
離開縣府前不久,林飄診出的那個燥症,到底是何意。
他心中有一絲擔憂,林飄在縣府時便會看春宮圖,後麵又得了燥症,大約還是想嫁人的,在縣府時並沒有什麼太出挑的男兒給他挑選,如今來了州府,後麵甚至要去上京,天地廣闊,市井繁華,男兒自然也不是小地方能比的。
到了這些地方,會有林飄心動的男兒嗎?他會動改嫁的心思嗎?
這事來不及細想,沈鴻隻能想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先將鄉試考過去。
鄉試前,他同林飄說了自己的心意。
“嫂嫂,以後我可以叫你名字嗎?”
他叫了林飄的名字。
那兩個字吐出口,沈鴻心中很快意。
仿佛此刻,他隻是一個男人,林飄隻是一個哥兒,他們站在彼此麵前,無掛無礙。
林飄被他這樣喚了一聲,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神色微變,卻什麼都沒說。
“林飄,假如,你不是我嫂嫂,你覺得我們現在會是什麼關係。”
林飄似乎想了想:“會是好朋友吧。”
沈鴻不自覺的笑了一下。
好朋友。
他想要的比好朋友三個字多得多,這個答案還不夠好。
“我也這樣覺得,我們十分投緣,也有緣分,是會成為彼此最重要的朋友。”
他這樣說,嫂嫂似乎很高興。
“那私下我們,便如朋友般相處。”
“好啊。”
“夜裡去看燈嗎。”
“哪裡的燈?護城河嗎?”
“之前我也聽說了,我倒是想去,但是一直沒空,白天在忙,晚上早早就要休息了,你們也在忙,嬸子不許我一個人出門,沒什麼空隙出去看。”
“嬸子不許你出門是對的。”沈鴻看著他越發精致的眉眼。
“為什麼?我自己出門也沒事啊。”
“州府這裡夜裡也不是沒出過事,你一個人不要夜裡外出,你容色出眾,若是被人看在了眼裡……”
林飄如此動人,世上的人,大約沒有一個不會為他側目吧。
林飄笑道:“你容色也很出眾啊,要是被小姑娘小哥兒看在了眼裡,人家要是在三生姻緣樹前求了和你的姻緣,你可就跑不掉了。”
沈鴻望著他,淺淺笑了笑。
若是三生姻緣隻給你,你要麼。
他們一起看燈,買了花燈提在手中。
林飄是如何想的?
覺得自己在帶孩子嗎?
他們這般吃住都在一起,沈鴻隻覺得他們如同新婚,他牽著新婚妻子的衣角,看著他蹦蹦跳跳,歡歡喜喜的穿梭在人流中。
到了三生姻緣樹前。
林飄不要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