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來到了上京。
對於林飄而言, 這隻是一個更繁華的地方，有更多有趣的東西，酒樓，唱詞, 歌舞, 更多的吃食, 更多的趣事、
而對於沈鴻來說，仿佛一切才從眼前展開，從這偏僻的胡同中, 在上京大道中, 一眼望出去，便能看見聳立的高塔，巨大蟄伏的宮殿。
人在這一切麵前顯得如此渺小，可也正是如此渺小的他們創造出了這一切。
這正是最迷人的地方。
林飄似乎愛上了這裡，人看著都高興了許多，沈鴻也覺得他十分適合這裡, 越是繁華的地方越養人，錢的用處也就越大, 比起在偏僻之地, 上京的確更適合林飄。
“好想一直住在這裡。”林飄看著天空, 但還是忍不住微微皺了一下臉，看著十分的可愛：“但是租金太貴了。”
“嫂嫂喜歡上京？”
他想知道, 他在上京特彆喜歡的是什麼。
林飄沒有像以前一樣回答他，仔仔細細將自己生活中的點滴說起來, 是吃了什麼更好吃的吃食，還是看了什麼彆處看不見的不得了熱鬨。
“你不喜歡嗎？”
“還好。”
“哪裡不好？”
林飄似乎覺得上京處處都好，已經想要刨根問底的問他的想法, 沈鴻隨意答道。
“並沒有不好的地方，隻是我無心看風景。”
沈鴻看了一眼他。
“但是嫂嫂喜歡，我便喜歡。”
這座城池最特彆的地方便是，權利，和林飄足夠喜歡。
用此等繁華供養心愛之人，這一切自然看著要順眼許多。
林飄卻寬慰般的道：“那是因為你的眼睛看向你更喜歡的東西，所以高樓，風景，這些都不能入你的眼，這些永遠都隻是點綴，但是你所喜歡的東西，並不能讓你開心。”
沈鴻有些意外。
聽他繼續說道。
“沈鴻，眼睛不要總看著那邊，有時候也看看這邊好不好。”
林飄語氣軟了下來，指了指遠處皇城的方向，又點了點這院子上方廣闊的藍天。
“好。”
林飄懂他。
林飄知道他在看著什麼。
但他並不是隻在看著皇權和官途。
他也在看著林飄，遠處的那些東西，他並沒有看得比林飄還重要，他希望林飄知道。
他一直，都有在看著隻屬於他們的世界。
“嫂嫂在哪裡，我就看哪裡。”
林飄聽了他的話，大約是有些無措，便再也說不出彆的話，隻說自己要歇息，熱水也已經備好，洗浴一番便好休息。
但正巧合，二嬸子打聽到了有便宜好貨，出門去搶鮮雞，林飄洗澡要添熱水，卻沒有人能幫他提水。
二柱有些坐立不安，側頭看向他小聲道：“不然你進去送水吧。”
沈鴻神情微微緊繃：“不可。”
“二柱，你不是武功很好嗎？你蒙著眼睛把水給我送進來，快點！再囉嗦我冷死了！”
林飄的聲音從屋子裡傳來，二柱急急的應了一聲，似乎想要站起身，看向他的目光躲閃，十分局促：“這個……”
沈鴻漠然站起身：“我去吧。”
林飄便這般避著他，寧願叫二柱給他送水，也不肯讓他進去。
沈鴻裝了水，到了門口用發帶將眼蒙住了，緩緩走了進去。
林飄的聲音淡淡傳來：“你再綁一圈再過來。”
“什麼？”
“我說發帶。”
林飄便這般害怕嗎，他洗浴時他都敢理直氣壯的進來，此刻卻如此害怕。
或許不一定的害怕。
是害羞。
沈鴻喉頭下沉，心裡怔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東西，站在原地，將身後的發帶撈起，又繞了一圈。
“你走過來，走到我說的位置上，然後把水倒進來就行了。”
“你倒吧。”
熱水傾瀉而下，沈鴻聽見水波晃動，林飄仿佛在躲避，像一尾魚一樣，翻起水波的聲音。
燙到他了嗎？
熱水濺起，或許濺到他脖頸肩頭了，水雖然不是滾燙，卻也灼熱，他肌膚會被燙紅嗎。
他該小心一些的。
“好了，出去吧。”
林飄在對他下驅逐令。
站在浴桶前，即使什麼都看不見，他卻知道，林飄就在麵前。
他什麼都看不見，便越發忍不住去想他的模樣，他躲在浮著細密泡沫的水麵下，水波微微晃蕩露出他的肩頭會是什麼模樣。
洗澡水中放了一些香草，香氣幽靜，帶著濕潤的熱氣絲絲縷縷染在他露出的下半張臉上。
很香。
“嫂嫂還要熱水嗎。”
“不用了，你出去。”
林飄已經不許他多留片刻。
他說過，要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