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扶光這一輩子都沒有經曆過這等千鈞一發的生死時刻。
同樣,他也從沒有被人這般救過性命。
今日陽光熾烈,加上來人周身靈光浮動,她簡直像是踏著七彩流光從天而降。
而等他被擁住,馨香撲滿鼻腔,柔軟的身軀簡直讓李扶光墜入雲端,一霎時,連身上的傷處仿佛都失去了疼痛的感覺。
他被一雙柔軟到極致的手臂,伴隨著精純的靈力撈起,迅速遠離了吃人性命的地裂黑淵。
他抬起頭,而後看到了一張他這一輩子都沒有見過的美豔麵龐,如紅花,似烈日。
這一瞬間,簡直破了他這輩子太多的第一次。
他從不知道,修者竟然也能如妖物一般妖冶絕倫,但她強大的如同山海傾覆一般的湧動靈流,又忍不住讓人心生敬畏。
李扶光僅僅是破妄境初期修為,他在秦妙言毫不收斂的靈壓之下,隻覺得心臟猶如被一雙大手狠狠攥住,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而秦妙言並沒有收斂的意思,她很快卷著人脫離了地裂黑淵,回手一揮,靈光化刃,嗖嗖嗖穿梭在整個藤蔓織就的天羅地網間。
很快整個天地之間,紛紛揚揚地散落起了伴生樹藤的殘葉,如同傾覆的碧海。
秦妙言正是這時候將李扶光放在地上,而後對上了他半昏半死間,還強撐著睜開的雙眼。
他在看她,這在秦妙言的意料之內。
畢竟這等驚天地泣鬼神的出場,可是她一手促成的。
這世間男歡女愛,不就那麼幾種百試不爽的套路。
通常來說,扮成柔弱女子尋求男子庇護的戲碼是最好用的,尤其女子再生得美麗一些,那簡直太容易勾起男人的征服欲、保護欲和劣根性了,簡直無往不利。
但這秘境之中,突然出現個柔弱女子會很奇怪,所以來不及編排那個,那就隻能緊急排一個“英雄救美”。
不過在秦妙言意料之外的,是這個男子的樣貌。
像。
真像。
她這麼多年都沒有搞過這麼大的陣仗了,她本來決定,哪怕這男子僅有三分像她昔年情郎,就憑他身高腿長的身材,也要搞來玩玩。
但是她沒想到,他和她昔年的情郎,竟然足有七八分相像。
不,甚至比她昔年情郎更加俊逸出塵,劍眉星目,輪廓深邃,他躺在地上,仰著頭費力地吞咽口水,咬緊牙關不肯昏過去的樣子……
血水裹滿他的周身,方才拖拽扯散了他的長發,黑發被血浸透,纏縛在他的側頸,凸起的喉結緩慢且艱難地滾動。
這明明該是狼狽的,但是他皮膚白得厲害,竟然有種被鮮紅玷汙的罪孽美感。
但又不會顯得妖豔,因為他的眉目雖然精致,卻沒有半點陰柔氣質,俊秀出塵,足當得一句眉目剛烈。
秦妙言不知道多久沒有看到過如此合心意的小東西了。
她看著他的眼神都忍不住柔和下來,伸手將纏在他脖頸上的發絲勾到一邊,給他擦了下頸項的血痕。
漫天落葉,如一場茂盛的翠雨,鋪天蓋地淋向兩個人。
秦妙言手指順著他頸項爬到他的側臉,而後對著他緩緩勾唇。
她一笑,便是烈日失色,紅花荼蘼。
但是她這個笑意還未徹底成型,便手心灌注靈力,徹底將她手心下的人震昏了。
太能堅持了,傷成那樣,又被秦妙言以靈壓故意碾了神魂,再不肯閉眼,魂魄怕是都要不穩了。
她是要他看她,要他驚恐驚訝驚豔,繼而血液無法違逆地為她奔流,這便是最簡單的讓對方沉淪的招數。
卻不是要他死撐著不肯昏過去。
他不昏死過去,不重傷瀕死,她哪有理由把他帶回無間地呢。
嘖。
人昏了之後,秦妙言就不裝了,周身靈流瞬間散去,伸手掐了一下讓她滿意的小臉蛋。
待靈光威壓散去,方才僥幸逃脫妖藤糾纏的一行人中,三個沒有昏死的人,陸續到了秦妙言身邊,依次跪地。
異口同聲道:“弟子拜見師尊!”
秦妙言半跪在地上,把手從人家手感柔韌的臉蛋上拿開,然後看向了三人。
為首的男子,一身蒼藍法袍,眉目俊冷,正是她的大弟子秦鴻飛。
後麵跪著的一男一女,一人眉目秀潤,生得不似修士,更像書生的,是她的二弟子秦文彥:他身旁那個眉目輪廓有些許肖似秦妙言,卻不同秦妙言的桃花眼,而是生了一雙細長眼的,正是她的三徒弟秦蓉。
這三人正是最早發現伴生樹藤被控製,從陣法撤到最後的位置,因此沒有被拉入地底的僅存者們。
秦妙言看著他們三個笑了笑,方才對著未曾昏死的李扶光展露的正氣和溫柔,儘數化為了邪肆。
道:“知道危急的時候先踹旁人下湯鍋,是我無間地的好徒兒。”
“下去救人吧,今日過後,那些蠢貨整整齊齊地在底下躺著呢,”秦妙言說,“我設下的障礙很快就會被外麵仙盟的各宗長老突破。”
“待他們來了,你們三個聯手救出各宗弟子,今日之後,便會揚名修真界。”
秦妙言起身,先從袖口摸出了一個翠綠色的不規則發光體,徑直扔給了她最小的徒弟,秦蓉。
“蓉蓉,這個給你吃著玩,切記,把你的妖氣藏好了,修真界可容不得妖邪做英雄。”
“謝師尊!”秦蓉喜笑顏開,不笑時還像個人,之前混在隊伍裡,也是裝啞巴的。
這會兒一開口,一笑就藏不住了,滿口裡外三層的獠牙,十分駭人。
秦妙言滿意地撣了下衣袍,而後又從袖口中摸出個芥子,將地上的人直接收入了芥子空間。
這才轉身,見三個徒弟還在看著她,或者說還在看著她的袖口。
尤其是大徒弟秦鴻飛,視線銳利堪稱刀劍,他向來排外性非常嚴重,看著秦妙言的袖口目光陰鷙。
秦妙言微微站定,看著三個徒弟說:“這是我新尋的小玩意,你們可千萬彆敗了為師的興致啊。”
她這話是笑著說的,但是語氣之中的陰冷程度,讓三個有些好奇的徒弟,俱是脊背一寒。
無間地並沒有什麼尋常的師徒之情,奉行的是強則為尊,他們三個能進無間穀,待在秦妙言的身邊做她名義上的徒弟,還受她名頭庇護的原因,說白了,也是給她解悶兒用的。
因此三人聞言俱是表現得噤若寒蟬,立刻挪開視線,垂眸乖順起來。
秦妙言說:“好好把握機會小崽子們,各宗承了你們的救弟子之恩,往後你們想要改投正道,就容易了。”
秦妙言說完之後,身形一閃,便卷著她新到手還熱乎的“小東西”,化為一束白光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