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妙言清理門戶這件事常做,但是幫著旁人清理門戶還是頭一次。
等到晚上那個什麼群攻的雜宗聯合來了,秦妙言看著這一堆雜碎,再一次認識到了自己兩個被打傷的徒弟有多麼廢物。
她隻用了不到半炷香的時間,便將這些人都變成了低階傀儡,整個庭院之內死寂一片。
尹荷宗到處斷瓦殘垣,一行死去的人,用一模一樣的表情站立在這片狼藉之中,這裡儼然成了墳場。
秦妙言收手,順著大殿直奔莫澤的藏身之處,疊陣重重,她如入無人之境,很快下了尹荷宗地下,莫澤專屬的傀儡煉製之處。
莫澤躲在這些疊陣之中,秦妙言看到他在一處綠水青山的芥子裡麵,並沒有如她想象的一般重傷瀕死。
這孫子躺在躺椅上,竟然在對月飲酒。
察覺到闖入者竟然破了他一百多道疊陣,震驚回頭,便看到了秦妙言陰著臉看著他。
“我他奶奶以為你被人打死了,專門過來給你送終。”秦妙言開口便是諷刺。
莫澤從躺椅上坐起來,他的容顏定在了十六七歲,生得一張娃娃臉,看上去簡直像個氏族裡頭脂粉堆長大的小公子。
麵白如玉,透上了一些潮紅,他看著秦妙言,抱著酒壇子神情是毫不摻假的錯愕。
“你怎麼……你是來救我的?”他神情特彆的奇怪,像是絞儘腦汁寫不出策論的書生。
“我死了你不是正好稱霸修真界?”
他是真沒有想到秦妙言會來。
莫澤天煞孤星,一身孤寡孑然,他自問無親無故,無師無友,沒想到多年前的利益之交,竟然來幫他清理門戶。
秦妙言看著他片刻,直接上手抽他。
莫澤迅速用酒壇子擋住,兩個人身形如電,兩息的工夫,竟是過了幾百招。
他們曾一起研究各種邪術,自然對彼此的能耐了如指掌,一時間根本分不出高下。
“好了好了,我不想動手,我們一起喝酒吧。”
莫澤身法更加詭異一些,他將自己腰身扭成了難以思議的弧度,歪頭看著秦妙言笑了一下。
他一笑,嘴角有一個酒靨,秦妙言從前絕沒有注意過。
她一愣,被莫澤拉著坐下了,懷裡塞了一個酒壇子。
“好東西,我托尹玉宸從鴻博長老那裡偷來的,能喝醉的。”
秦妙言低頭一聞,就知道和她被李扶光糟蹋的那酒一模一樣。
兩個人無聲對撞了一下,喝得都很豪邁。
莫澤沒有對秦妙言刨根問底,問她為什麼來,秦妙言也沒有問莫澤為什麼把好好的宗門弄成這樣。
兩個老妖怪對月酌酒,連下酒菜都沒有,也不說話。
好久,莫澤注意到秦妙言一直看他,起了一身的疙瘩,是膈應的。
“你彆告訴我,你看上我這張臉了。”他語氣陰沉,生平最厭惡旁人對他的惡欲。
他生得確實極好,精致漂亮得像個專門供人把玩的瓷娃娃,好似一碰就碎,卻連頭發絲都是邪惡狠毒的。
秦妙言嗆了一下,皺眉說:“我的取向可沒有小孩。”
莫澤表情一變,他的樣子確實太顯小,還是娃娃臉。
“你有酒靨,”秦妙言喝了一大口酒,有些熏然道,“和我最近養的一條狗有點像。”
她的語氣變得有些逶迤,邊喝邊道:“他長得像我昔年情郎,生著一對酒靨,不過……很快要變成傀儡了。”
莫澤變成了聽眾,聽秦妙言說起了她養的“狗”如何不聽話。
聽到一些地方時,也忍不住發笑,好奇問:“你竟能容忍到這個時候?”
秦妙言搖頭沒說話,她自己也不知道。
不過天亮之前,秦妙言喝空了酒壇子,醉醺醺對莫澤說:“找點樂趣吧。”
活下去的樂趣。
總要活著吧。
否則怎麼能對得起當年步步爬上來所受的那些苦呢?
她知道莫澤是想毀了一切,包括他自己。
活久了沒有樂趣就是會膩。
秦妙言是真的有點醉,睡了一小兒。
但是等她再睜開眼,天光已經大亮,下意識感受了一下身體裡麵的傀儡絲,立刻蹦了起來。
“他奶奶的,我的狗跑了!”
莫澤被她吵醒,揉著眼睛,皺眉道:“什麼狗?”
秦妙言一句話沒有說,徑直閃身消失。
她感知到了李扶光已經在幾千裡之外,而且靈絲觸感若隱若現,他似乎進入了阻隔的屏障,或者另一重空間之中。
再或者,有什麼人,正在幫他拔除靈絲!
秦妙言身形如電,頃刻到了他們下榻的客棧。
一路上怒意如山火見風而起,扶搖騰天,恨不能將整片天地化為赤炎煉獄。
他竟敢跑。
他竟敢跑!
等她抓住他,一定要活活扒了他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