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電話直到掛斷, 段柏庭都沒有回答她。
宋婉月倒也沒有真哭,通話結束後,她下了樓, 讓覃姨給她煮碗麵。
她都快餓死了。
覃姨笑說她最近吃得少, 是不是在減肥。
她笑起來時,眼尾會彎,狡黠的像隻小狐狸:“我打算等庭庭回來狠狠驚豔他一把。”
覃姨對她有種天然的喜歡,小姑娘可愛, 一看就是被家中保護的很好。
也沒什麼脾氣, 雖說嬌氣任性了些, 但不記仇。
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
一陣風兒似的。
與小孩無疑。
覃姨有時候也會想,這家中相比以前,確實熱鬨了許多。
最明顯的改變就是, 段柏庭常回家了。
他以往是極少在這邊住的, 工作的地方離哪裡近,就住哪裡。
現如今, 哪怕開車兩個多小時, 到家已是淩晨,他也會回來。
從前沒有歸處,住哪都一樣。房子不過是暫時歇腳的地方。
可是現在。
覃姨想, 他終於也有家了。
那碗蔥油麵宋婉月吃了半碗就飽了。
她放下碗筷上樓繼續看書.
她報名了明年的律師資格考試。
已經決定好了, 等在段柏庭的公司工作滿一年後, 她就去學姐開的那家律所工作。
再有錢的人,也擺脫不了考證。
書桌整理的整整齊齊,她拿出書和筆記本,看了不下兩頁, 就開始犯困。
眼前的鉛字仿佛成了重影,無論怎麼集中注意力都沒辦法將它們看進去。
在宋婉月決定最後試一次的同時,手機收到一條信息。
終於有理由不用學習了,她迫不及待將消息點開。
是段柏庭發給她的,一張航班信息截圖。
從迪拜回來,中途在香港轉機,全程十二小時。
等他落地北城,正好是後天晚上八點。
他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卻臨時買了後天的票。
還發了航班信息給她。
宋婉月直接給他打去一通電話,他接的還算快,顯然給她發完消息後,手機還沒來得及放下。
“你是想讓我去接你嗎?”向來不知拐彎抹角為何物的宋大小姐,問起問題也是開門見山。
那邊遲遲不答話,偶爾能聽見徐徐風聲。
沙塵的確嚴重,那種顆粒席卷的質感,她也聽的一清二楚。
也不知過了多久,宋婉月終於等到他開口。
是比先前聽到的,還要沙啞的聲音。
“你想來嗎。”
他好像擅於將一切變為他的主導。
就好比此刻,明明是宋婉月先問出口的,卻輕易就被他掌控主導權。
宋婉月沒察覺出哪裡不對勁:“想的。”
她大約是將臉埋在什麼地方,說出來的聲音低軟,含糊,像一團濃稠抹不開的蜂蜜。
“想去接你,也想......”她的聲音越來越輕,甚至遠不如這窗外的沙塵。
在段柏庭感覺她的聲音都要被這風聲給掩蓋過去的時候,聽見她輕不可聞的說出那句:“我想早點見到你。”
Abel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這樣一幕。
段柏庭靠著窗台,手機被擱置一旁,而他指間則夾了根雪茄。
此時眼神綿長,深不可測,卻又不似往日那般冰冷。
也不知在想什麼,雪茄燃了大半也毫無知覺。
Abel走過去,用那口流利的倫敦腔問他:“不是戒了嗎,怎麼又抽上了。”
剛才自己遞給他一支煙,他擺手拒了。
段柏庭抬手虛搭在領帶上,修長食指探入溫莎結,將其往下扯了扯。
待那種一絲不苟的緊束感消失後,他從容地等待雪茄熄滅。
“有點亂,抽根煙緩緩。”
Abel心領神會:“心亂了,還是思想亂了?”
雪茄不好滅,他隨手擱置在煙灰缸上,薄煙縷縷,持續了一陣。
古巴煙草燃燒時產生的酵香氣,以及雪鬆片的氣息,在屋子裡彌漫開。
段柏庭極輕的一聲笑,但他眼裡全無笑意。
“Abel,你最近膽子大了不少。”
和Kian認識這麼多年,Abel一直都清楚他的為人。
不露鋒芒,性子內斂。
但往往越是這樣的人,才越危險。
狠和野心都藏著,不叫你看出端倪來。城府如海一般。
Abel在他這裡吃過虧,年少輕狂的時候覺得這人空有一副好皮囊,還和他簽過對賭協議,結果短短半個月,就搭進去十幾個億。
通過電子賬戶轉過去,對方看著數字後麵那數不清的零,仍舊是那副淡漠的神情。
臉上情緒毫無起伏,堪比冰山。
Abel覺得是自己看錯了,甚至還用手揉了揉眼睛。
等他睜眼抬頭時,男人已經離開了。
留下一道頎長挺拔的背影。
也是從那次之後,Abel覺得這人比他想象的還要危險。
但此“危險”非彼“危險”
就好比你獨身一人走在叢林當中,看見身邊有一隻猛獸同行。
它並沒有立刻撕咬並吞噬你。
可你心裡十分清楚,一旦它餓了,就會毫不猶豫的咬斷你的脖子。
雖然清楚,但在他還未感受到饑餓的這段時間,與他同行,無疑是最安全的,收獲的利益也是前所未有。
Abel覺得跟在這個男人身邊,就是一場豪賭。
賭贏了,聲名大噪。賭輸了,就是直接將一整條命給搭進去。
可人生在世,豈能任何時候都一帆風順。
自己是個追求刺激的人,所以他選擇了他。
“前陣子聽yang說你結婚了,我很好奇,對方是個怎樣的女生。”他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