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催促她趕緊進去。
宋婉月後退一步,朝他伸手:“車鑰匙。”
段柏庭不為所動。
宋婉月等的不耐煩:“給我呀。”
帶了點不悅,可嬌氣的聲音還是很難讓人聽出是在生氣。
更像撒嬌。
段柏庭平靜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最後還是將車鑰匙遞了出去。
宋婉月平時開的都是些造型好看的超跑,對這種商務感十足的車不感興趣。
坐進駕駛座,握著方向盤,竟有些不適應。
她左右看了看,操作都差不多。
平時出行大多都是司機,偶爾自己開車。
段柏庭極少坐副駕駛,幾乎沒有過。
宋婉月的車技一般,經常性急刹,好在這車減震效果好。
她主要也是看段柏庭實在太累,所以讓他先休息一下。
不喜歡太安靜的開車環境,指望段柏庭多說兩句話,還不如自己多自言自語幾句。
宋婉月開了電台,裡麵也不知道是誰的歌,全英文翻唱。
“你都累成這樣了,那個什麼飯局,待會還是推了吧。”
他單手摘了眼鏡,聽見她的話,目光轉過來。
這會正堵著車,宋婉月被旁邊的車惡意彆道,咬牙賭氣,想彆回來。
視線全神貫注的看著前方車況,但也能感受到段柏庭看向自己的視線。
她輕聲解釋:“我是覺得你現在太累了,身體要緊。還是應該好好休息。”
他淡著語氣回了一個字:“嗯。”
......可真敷衍。
好不容易把車重新彆過去,在這場“戰役”中勝出的宋婉月終於有多餘的精力來和段柏庭說教了。
“網上都說了,一個公司如果領導人太忙,那說明這個公司賺不了多少錢。所以你......”
身旁過於安靜了,她餘光瞥了眼。
副駕駛的座椅椅背稍微往後放了些,男人側著頭,進入熟睡狀態。
宋婉月握著反向盤的手緊了緊,又鬆開。
她把電台關了。
算了,還是讓他好好睡一會兒,都這麼累了。
宋婉月有時經常懷疑,上帝在創造段柏庭的時候,將他的外形和智商加滿的同時,是不是漏了聲帶。
不然怎麼會有這麼沉默寡言的人。
哪怕睡個覺,都安靜到隻有呼吸聲。
到家後,車子停在了地庫入口,她沒有直接開進去。
而是靠著方向盤,將熟睡中的男人仔仔細細看了一眼。
從宋婉月這個角度隻能看清一張側臉,外麵的路燈光亮映照進來,加深了他的輪廓陰影。
毫無瑕疵的骨相,但線條過於淩厲了些,以至於有種高高在上的冷淡。
凜若冰霜的外貌加上不近人情的性格。
也不知道這人的童年生活有多孤獨,估計連個玩的好的朋友都沒有。
宋婉月盯著他看了一會,眼神不由自主的從他的鼻梁滑到唇角。
嗯.....
放在中控扶手箱的手指微微蜷縮,她咽了咽口水。
他睡得這麼熟,如果現在親他的話,他應該不知道吧?
這個念頭才剛生起,就被宋婉月快速否決掉。
她可不是什麼趁人之危的卑鄙小人。
趁對方睡著,過去偷親,高低也算是性-騷擾了吧?
宋婉月解開安全帶,剛要將他叫醒。
手才伸過去,又停在了半空。
她看著段柏庭的睡顏咬了咬唇,再次陷入糾結中。
可他難得有這麼乖的時候。
斂了淩厲氣場,眼睛閉著,也看不見眼底極具壓迫的冷淡。
現在的他就是個普通人。
除了外在沒那麼普通之外。
這種時候不下手,以後估計就沒有機會了。
宋婉月把心橫了又橫,大不了被他發現就裝傻充愣。
剛要起身,有人在外麵敲車窗。
賊心迅速收了回來,並多出一些害怕被發現的慌亂。
她胡亂按著鍵,想將車窗降下來,不料按錯地方,喇叭鳴了兩聲。
窗外的小寰被嚇了一跳。
段柏庭也醒了,他坐直上身,抬腕看表,九點四十五。
車程二十多分鐘,她足足開了一個多小時。
宋婉月沒從他眼底看見剛睡醒的惺忪倦意。
沉默片刻:“你裝睡?”
他將座椅高度調節回原狀,沒有否認。
宋婉月想到自己剛才那番行為,頓感不妙:“裝.....裝多久了?”
他推開車門:“在你想偷親我之前。”
宋婉月:“......”
男人下車後,她痛苦地將頭抵在方向盤上,恨不得當場造出一台時光機,穿越回十分鐘前,然後掐死那個丟臉的自己。
嗚嗚嗚,又不是沒親過。
他身上哪個地方自己沒親過摸過,何必丟這個臉。
小寰也是出來扔垃圾的時候,正好看到這車一直停在這裡,遲遲沒有開進去。
擔心是出了什麼意外,所以特地過來查看一番。
牙疼外加精神剛遭受重創,宋婉月整個人懨懨的,有氣無力的走進屋:“沒什麼事。”
客廳裡麵,那些快遞被堆放在一旁,幾個印著大LOGO的紙袋。
收件人寫的全是lucky。
小寰說,這些都是今天到的。
宋婉月最近快遞不斷,全是些品牌方送來的新年禮物。
作為各大奢侈品的VIC,逢年過節總能收到問候以及各種邀請函。
她上樓換衣服去了,讓小寰幫她把快遞拆掉。
總不能一直在客廳占著地方。
宋婉月換完衣服下來,小寰正一臉合不攏嘴的驚訝。
都是她平時想買卻買不起的奢侈品。
小香家的包包,C家的帽子和墨鏡,還有Tn今年的主打新品——碎鑽高跟鞋。
聽說全球限量三百雙,上麵的鑽都是真鑽。
宋婉月卻一臉意興闌珊,嫌那雙鞋太俗。
Tn家前兩年換了設計師之後,她就沒有再踏足過了。
哪怕隔一段時間門就能收到品牌sa驅寒問暖的消息,她也隻是敷衍客套的回個一兩句。
但壓根就沒想去。
尤其是這雙今年主打的新品。
她喜歡鑽石,但一次性將這麼多顆鑽石放在一雙高跟鞋上。
宋婉月嫌棄地伸出兩根手指,將它連鞋帶盒一起扔遠了。
“這些你看看,要是有喜歡的就留下,沒喜歡的放二手平台賣掉也行。”
小寰的眼睛亮了又亮:“那賣出去的費用......”
小姑娘為金錢折腰的樣子還怪可愛的,宋婉月捏了捏她的臉:“當然歸你啦。”
天降橫財,小寰雙手合十感謝菩薩保佑。
感謝完菩薩又去感謝宋婉月。
說她就是自己的菩薩。
dilif年底有場大秀,給宋婉月寄了邀請函,在巴黎。
往年每次都去了,今年的話。
她看了眼日期,正好是公司團建的時候。
算了,看秀哪有度蜜月重要。
宋婉月隨手扔了邀請函,待小寰幫自己溫好睡前助眠牛奶後,她端著杯子正要上樓。
起身的瞬間門看到被擠到角落的盒子,裡麵赫然是兩條收疊整齊的圍巾。
她放下杯子過來,將圍巾抖開。
一條灰白條紋,一條淺棕條紋的情侶圍巾。
羊毛質感非常柔軟。
她笑了笑,和小寰說:“這兩條圍巾我拿走了哈。”
她抱著圍巾端著牛奶上樓回房,看見從衣櫃裡拿出睡衣準備換上的段柏庭。
他應該剛洗完澡,身上有股沐浴露的淡香。
宋婉月反手把房門關上,非但沒有避嫌的打算,反而光明正大靠著牆,邊喝牛奶邊盯著他看。
段柏庭也隻在她開門的瞬間門,短暫分給她一個眼神。
之後仿佛整間門房裡沒有第二個人的存在。
他揭開浴巾,緊實誘人的線條肌肉浮現在宋婉月眼前。
她的眼神卻不自覺的往下移。
其實他下麵有穿。
但剛洗完澡,也隻穿了一條......
宋婉月看著尚在沉睡階段就已經驚人的弧度。
飛快移開了視線。
段柏庭沒有注意到她那些小心思。
也或許,並不在意。
手臂伸進袖管,又去伸另一隻,然後慢條斯理的將扣子一顆顆扣上。
睡衣穿戴整齊後,他往門口掃了一眼,提醒她:“十一點了。”
宋婉月一愣:“啊?”
反應過來他是在提醒自己時間門不早了,她點了點頭:“哦,哦,我去......我去洗澡。”
說著話,視線還不受控的往下。
哪怕換上了版型寬鬆的睡衣,可那裡的弧度實在是難以忽視。
段柏庭停頓片刻,順著她的目光低頭。
“......”
太陽穴緊了緊,他壓低了聲音:“去洗澡!”
宋婉月小聲嘟囔著去了浴室。
小氣鬼,沒穿褲子的時候她都看過,這會穿上褲子反而不讓看呢?
裝什麼清高呢,哼。
她才不稀罕,以後求她看她也不看了。
自天氣轉涼,宋婉月就熱衷泡澡,一泡就是大半個小時。
非得泡到頭暈腦脹才肯起來。
加上全身上下,從頭到腳的精細護理。
等她洗完澡都是兩小時後了。
提前去給暖手袋充滿電,做好鑽冷被窩的準備。
打開房門後,床頭燈開著,段柏庭半躺在床上,後背墊了個枕頭,正看著手裡的書。
看見宋婉月了,他合上書,又摘了眼鏡,一並放在旁邊的床頭櫃上。
宋婉月愣了愣,不是很習慣這樣的場麵。
段柏庭在床上等她洗完澡,一起睡覺。
手還扶著門把手:“你今天不是有個飯局嗎?”
他將枕頭放平,掀開被子躺下去:“推了。”
宋婉月又是一愣。
過後,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暖意慢慢湧了上來。
所以他是認真聽了自己在車上說的那些話?
她高興的將暖手袋放在一旁,掀開被子上了床。
被窩裡早就被他睡得暖烘烘了,還有極淡的冷香。
格外好聞,
宋婉月抱著他不肯鬆手:“我媽果然沒騙我。”
段柏庭把床頭燈關了。
“什麼沒騙你。”無語氣起伏的五個字。
宋婉月覺得這人壓根就不是想問她問題。
而是知道她在等他問出這五個字,然後再順理成章的回答他。
“我媽說,抱著男人睡覺比一百個暖水袋還管用。”
宋婉月抱著他蹭了蹭,“段柏庭,晚安。”
寂靜無聲的夜晚,沉默持續了很久。
男人稍顯低沉的聲音:“晚安。”
那個夜晚難得沒有因為手腳發冷而被凍醒。
但中途牙疼,給疼醒了。
宋婉月覺得自己整個牙齦都在抽痛。今天疼了一整天了,此刻疼痛加劇,難以忍受的疼。
她靠直覺在床頭櫃上一番摸索,終於摸到手機。
亮度調到最低後,點開搜索欄,輸入自己的症狀。
結果出來的第一條診斷就讓她兩眼一黑。
——牙齦癌。
她顫抖著手點進相關資料裡,一路往下拉。
患者圖片,以及治療方式還有各種症狀,都令她頭皮發麻。
她越看越覺得症狀和她的一模一樣。
困意也被嚇的徹底消失了,受心理作用的影響,牙齦連帶著所有牙齒都在劇痛。
察覺到枕邊人的異樣,段柏庭伸手摸了下她的後背。
睡衣已經濕透了,她身上全是冷汗。
他眉頭皺緊,坐起身:“怎麼了?”
宋婉月被嚇到拚命忍耐哭聲,那十幾分鐘裡她連遺產怎麼分配都想好了。
問題是她還有那麼多名牌衣服和包包都還來不及穿。
段柏庭將床頭燈打開,低下身子,手放在她的肩上,放緩了語氣又問了一遍:“怎麼了,做噩夢了?”
她“嗷”的一聲撲到他懷裡。
人之將死,其言也真。
“最後做一次吧,好歹......好歹也讓我在死前沒那麼多遺憾。”
段柏庭眉頭皺得更深,將她從自己懷裡撈出來:“什麼死不死的,到底怎麼了?”
她哽咽著和他講了事情的全部經過。
段柏庭擔憂的神情逐漸轉變為無話可說。
他單手捏著她的臉,讓她張嘴。
宋婉月臉上還掛著淚,聽見他的話,乖乖把嘴張開。
段柏庭將她手裡的手機拿過來,打開手電筒,往她嘴裡照了照。
片刻後,他下了床,徑直走到衣櫃前,取出衣服換上。
看了眼宋婉月濕透的睡衣:“去洗個澡,然後把衣服換了。”
“啊?”她還懵懵的,“去哪?”
段柏庭穿上外套:“牙科診所。”
她更懵了,治病不應該去醫院嗎,去牙科診所做什麼。
段柏庭看著她:“拔智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