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個意想不到的後續發展。
他問她:“打贏了?”
宋婉月低下頭,蔫巴了:“沒打贏,都沒開始打呢,我就不小心磕到桌子上了,被劃了好大一道口子,流了好多血。。”
段柏庭眼底的淡笑瞬間散開:“傷的地方是哪裡。”
宋婉月卷著袖子,露出小臂內側那條不太明顯的傷疤。
當時縫了好幾針,後來用了各種去疤痕的藥膏,已經不明顯了。
很淡的一條小印。
段柏庭的指腹在上麵輕輕撫過:“還疼嗎?”
她搖頭:“不疼了,早不疼了。”
他斂眸不語,瞳色深邃。
也不知在想什麼,許久沒有開口。
大約是肚子沒那麼疼了,宋婉月的臉色也恢複了紅潤。
不疼了,就開始笑,說她以前的事情。
參加學校組織的夏令營,結果差點掉河裡淹死。
和靜香去雲南旅遊的時候吃了沒熟的野生菌,出現幻覺,還以為自己去了地府。
半夜被拉到醫院洗胃,躺了半個月。
高一那年還被孤立過一段時間,說她夾子音,又裝又綠茶。
這些事情,她全部都是笑著說出來的。
昏暗的病房內,她的眼眸卻是亮的。
段柏庭覺得自己的胸口好像破了一道口子,有風灌進去。
蕭瑟酸楚,帶著一種綿長的痛感。
很陌生,對他來說非常陌生。
可這種陌生的情緒產生,卻是因為另一個人。
他視線流轉,最後穩住呼吸,輕聲問她:“不難過嗎?”
“這有什麼好難過的。雖然差點淹死,但住院的那幾天不用上課。野生菌也很好吃,那些幻覺也很有意思。而且孤立我的那幾個人,我也很討厭他們,正好落個清淨。”
她說起這些事情,語氣是輕鬆愉悅的。或許這些都是她青春期所麵對的全部煩惱,但她絲毫不覺得這些是煩惱。
甚至於覺得它們很有趣。
“我那個時候唯一害怕的就是長大。因為身邊的人總是說,要給我提前物色一個聯姻對象。小姨就是嫁給了自己不喜歡的人,鬱鬱寡歡過完一生,我很害怕會和她一樣。”
段柏庭聽完,斂眸不語。
因為他就是那個令她害怕長大的罪魁禍首。
宋婉月卻挽著他的手臂,腦袋靠在他的肩上:“可是我遇見了你。段柏庭,還好我遇見的是你。”
段柏庭靜止不動,感受著她的呼吸。
他一向擅於掩飾,永遠隱忍克製自己內心最真實的一麵。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又有什麼關係。
可心跳騙不了人。
麵上卻無甚異樣:“你以前也很怕我。”
“因為以前你不喜歡我。”
段柏庭垂眸:“不喜歡你?”
宋婉月細數起他的罪狀:“結婚那天你甚至都沒怎麼和我說話。”
他平靜闡述:“我一靠近你,你就發抖。”
“那是因為你看上去總是冷冰冰的,所以我有點害怕。”
並非隻有她一個人這麼說過,就連席陽他們也總說,他不笑的時候,表情肅冷,令人生寒。
他點頭:“是我的問題。”
宋婉月好像終於解了自己一直耿耿於懷的心結。
“你要是早點遇見我就好了。”
她突然發出這樣的感慨。
段柏庭看了眼輸液袋的餘量,聽到她的話,收回視線:“嗯?”
她表情認真:“這樣我們就能早點認識啦,我會保護你的。”
他勾了勾唇:“自己打架都打不贏,怎麼保護我?”
“我雖然打不過,但肯定不會忍氣吞聲就這麼過去。如果你早點認識了我,有人歧視你,我就歧視回來。有人偷你的東西,我就.....”
“偷回來?”
“那倒沒有。”她語氣弱弱的,“盜竊犯法。我會報警。”
“萬一我那個時候長得很醜呢。”他輕描淡寫的問出一個令宋婉月答不上的問題。
以她的顏控程度而言,根本就不可能喜歡上一個長得醜的。
就像一開始,她願意在沒有感情的基礎下,和他有夫妻之實,也是因為他這張臉.
“你不可能長得醜。”她試圖跳過這個問題。
“我說萬一。”
很顯然,段柏庭想聽她的回答。
他沒有給她逃避這個話題的機會。
宋婉月沒辦法撒謊去給他一個完全不可能成立的答案。
但她和他保證:“如果你現在變醜了,我也會繼續愛你的。”
他麵無表情,顯然不信:“是嗎。”
見他不信自己的話,宋婉月主動握著他的手,放在胸口去感受心跳:“心臟的悸動騙不了人的,就算你變醜了,但感覺不會消失。”
他臉色平靜,在她胸口處輕慢撫過。
片刻後,感受結束,嘴角揚起一抹譏嘲的笑:“可你的心跳,並沒有變化。”
宋婉月臉頰泛紅,聲音也因為染上羞意而軟下來:“因為它全程都跳的很快,從你在我身邊坐下的那一刻。”
-
在輸完那兩瓶藥後,宋婉月就好得差不多了。
雖然醫生的建議是繼續留院觀察一下,但她不想在醫院裡過年,所以纏著段柏庭出了院。
他拗不過她,更加抵抗不住她楚楚可憐的窩在他懷裡撒嬌。
沒有再回四合院,而是回了家。
廚房在準備晚上的年夜飯,家裡雖然隻有段柏庭和宋婉月兩個人。
可這頓飯仍舊準備的非常繁瑣複雜。
早上空運過來的阿拉斯加帝王蟹和藍鰭金槍魚。
宋婉月去洗了個澡。
躺在久彆重逢的浴缸裡,感慨果然還是家裡最好。
雖然四合院的地段讓它坐擁天價身家。
但比起那裡,宋婉月更喜歡這個莊園。
從前剛結婚的時候,她就經常聽到風言風語。說這莊園是段柏庭特地給他的小嬌妻準備的。
專門用來金屋藏嬌。
那些人說這話多少帶著惡意的調侃,宋婉月卻一點也不生氣。
反正金屋藏嬌,藏的也是她。
因為是第一個不在家的年夜飯,思女心切的宋父給遠在北城的女兒打了個視頻電話。
宋婉月嫌手機屏幕太小,專門投屏在了電視上。
110寸的全屏。
很顯然,對麵也是,廣角攝像頭,全家人都能入鏡。
今年難得都聚在了一起,卻唯獨少了宋婉月。
幾個叔叔嬸嬸還有堂哥堂弟也都從國外回來了。
大堂哥賠禮道歉,聲音溫柔:“你婚禮那天沒能趕回來,特地給你準備了認錯禮物。”
他比宋婉月大了十歲,從小就疼她。畢業後去了國外工作。
好幾年沒回來了。
為此宋婉月還生了他一段時間的氣,不肯回他的消息。
後來他一天打好幾通電話,持續了一個多月,才將人給哄好。
宋婉月大人有大量:“看在你認錯態度還算良好,勉強原諒你了。”
屏幕總共就那麼點大,堂弟強行入鏡,擠到前麵來:“今年你不在,你的那份紅包我幫你領了哈。”
宋婉月一臉委屈,去和奶奶告狀。
奶奶擰著堂弟的耳朵把他趕出鏡頭,又笑容寵溺的告訴宋婉月:“你的紅包奶奶都跟你留著呢,今年還是你的那個最大。”
堂弟在旁邊控訴奶奶偏心,婉月姐都嫁出去了還有紅包。
嬸嬸說:“你婉月姐姐是家裡唯一一個女孩子,從小就當寶貝寵著的,就算嫁出去了那也是宋家的寶貝。”
家裡一直都很熱鬨,人丁還算興旺。
但上下好幾代,總共就生了宋婉月一個女孩子。
這也是她驕縱性子的由來。
自小就被當寶貝寵著,不敢罵不敢打,哪怕犯了錯,也隻是口頭批評一下。
還得注意音量,不能太大。
通話進行到一半,宋婉月又想上廁所。
拉肚子的症狀雖然有所緩解,但也沒有完全緩解。
她簡單說了一聲:“我先去趟洗手間,你們等我一下。”
段柏庭下來的時候,客廳內沒人,宋婉月不知道去了哪裡,電視開著。
他是過來拿手機的,有個項目出了問題,需要提醒負責人去跟進一下。
電話才剛撥通,等待對方接通的那幾秒裡,他敏銳的察覺有些地方不對勁。
平靜抬眸。
巨大的液晶屏幕內,一客廳的人正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