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又覺得這麼原諒他太虧?”
宋婉月被她戳中心事,聲音逐漸小了下去:“我就是覺得,他不能這麼做。我不光氣他騙了我,我還氣他那個時候突然消失,我那麼難過,我難過了好長時間。”
靜香做為旁觀者,自然是知道的。
當時她茶飯不思,整天躺在床上,鬱鬱寡歡。
要不然就是莫名其妙的流眼淚,怎麼哄都哄不好。
她媽甚至懷疑她是得了抑鬱症。
“他剛才還說以後不煩我了,什麼叫不煩我了。難道他想就這樣晾著我不管嗎。這可是他的錯,他要是不哄我,有的是男人排隊等著哄我!”
剛哭完,大小姐又開始賭氣,隔著手機都能想到她現在的模樣。
必定是抿唇,楚楚可憐。
條件允許的話,身旁的抱枕也逃不過她一頓胖揍。
靜香壓根沒有聽出宋婉月對段柏庭的厭惡,反而更像是在鬨彆扭。
靜香說:“既然你也不知道怎麼辦,就這麼晾著吧,他要是真不來找你了,說明你在他心裡地位也沒高。他要是來了......”
靜香沉默片刻,不知道該怎麼給建議,“總之你自己心裡應該有譜。”
宋婉月一臉懵,戴著手套的那隻手還抓著一隻烤雞腿,剛咬了一口,雞肉都來不及咽下去:“什麼譜?”
“等見到他你自然有數了。”
宋婉月更懵了,可不等她再問,靜香已經掛了電話。
她愣了好一會兒,直到被雞腿肉噎住,這才回神。
什麼譜?
她能有什麼譜?
她現在腦袋空空,全是段柏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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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的氣溫上漲了一段時間,然後一夜陡降。
雪中午才開始下,到下午時,整個城市已經陷在一片白裡了。
今日這頓飯是為了生物科技的上市做鋪墊,雖然十拿九穩,可中間還是存在繞不開的人情世故。
段柏庭作為東道主,自然得在場。
幾位已過中年,氣質沉穩的男人,穿著低調,笑著與他交談:“前幾年有幸和段老先生在一張桌子上吃過飯,曾聽他提到過賢侄,想不到這麼快就見上了麵。”
段柏庭笑容謙遜,舉著酒杯敬了一圈:“是柏庭的榮幸。”
他在這方麵遊刃有餘,偽裝也是滴水不漏。
身為東道主,提前離席有失禮數。
於是他露出幾分醉態來,落座時身子虛晃。
男人瞧見了,連忙將他的助理叫進來:“今日還是先到這兒吧,賢侄也喝了不少,早些回去休息。”
段柏庭禮貌的推脫幾句,最後順水推舟應下。
特助跟在他身後,給司機打了個電話,還得時刻注意著他,生怕他酒後站不穩,摔了。
結果男人出了包廂後,哪裡還有半點醉意。
眼神瞬間恢複清醒,步伐從容,走得很快。
像是急著去某個對方,急著去見某個人。
宋婉月坐在抱著枕頭去了房間,坐在飄窗上,看外麵的雪。
雪下了多久,她就看了多久。
甚至連時間的流逝都忘記了。
直到有人在外麵敲門,才將她的思緒拉回來。
她隱約知道是誰,理智在告訴她,不能去。
她明明還在生氣,既然是生氣,就得有骨氣一點。
但身體還是非常誠實的不受大腦控製,起身去將門打開了。
果不其然,站在門後的是一張她熟悉又異常想念的臉。
他高舉起敲門的手還沒來得及收回,見門開了,他垂下眼瞼。
放下手時,淡笑著問她吃過了沒。
宋婉月聞到他身上的濃鬱酒氣,皺了皺眉:“喝酒了?”
他笑著點頭:“應酬時喝了一點,不多。”
宋婉月沒說話。
他等了一會,見她似乎真的沒有開口的打算,於是將手裡的食盒遞給她:“晚飯。”
宋婉月沒有接:“你不用再給我送了,我吃過了。”
段柏庭問她:“真的吃過了?”
她眼神閃躲:“吃過了。”
他低沉一笑:“下次撒謊,眼神記得再堅定一點。”
宋婉月暗惱極了,美眸圓瞪,好看的人連生氣都帶著一種嬌憨,沒有絲毫的殺傷力。
或許,哪怕是她拿把刀來捅他,在他眼裡都是可愛的。
她高傲的冷哼一聲,最後惡狠狠的伸手接了過來。
直到關門後,她才褪掉偽裝,趴在貓眼上往外看。
這人喝了酒也不知道好好在家休息。
他照常在外麵站了一會兒,煙都拿出來了,可能是突然想起酒店內禁煙,於是又收回煙盒之中。
而後他抬眸,視線準確無誤的捕捉到門上的貓眼。
仿佛在與門後的她對視一般。
宋婉月愣住了。
他一定是,發現了自己在偷看他。
膽戰心驚的回到房間,她將自己蒙進被子裡。
他如今低聲下氣的來哄自己,又會堅持多久呢。
以他的性子,表麵平心靜氣,骨子裡卻是個冷血倨傲的。
他能堅持多久呢,能堅持到她消氣嗎?
可自己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被哄好的,她也有自己的脾氣,也有自己的任性。
尤其是想到平時都是她在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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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假期結束隻剩下最後兩天了,部門群裡陸陸續續開始有人冒泡。
互發一些特產圖片,說等去公司了給他們帶去。
小何甚至還艾特了宋婉月,問她打算帶點什麼。
宋婉月裹著被子拍了一張自拍發到群裡。
——給你們帶一個美女。
消息發出去,她也懶得看回複,手機扔到一旁,又懨懨地縮回被窩。
大好的節日,她居然在酒店度過去了。
早知道就回滬市了。
她整日吃了睡,睡了吃,閒暇之餘還有美男主動上門找她。
某種意義上來說,日子還算愜意。
剛在腦海裡安慰完自己,又痛苦的在床上咕蛹翻滾。
愜意個屁啊愜意,她痛苦死了!
每天的一日三餐都是由段柏庭親自送來,她嘴硬說他陰魂不散,但每次都乖乖吃完了。
連靜香都說,她哪是在生氣,分明是在過家家。
段柏庭更像是在陪你過家家。
宋婉月用自己的性命發誓:“我要是這麼快原諒他,我就短壽三十年!”
靜香逗她:“那你可沒幾年活咯。”
宋婉月委屈的又要哭了。
開門聲讓她及時收回眼淚,過去開門之前,還不忘對著鏡子整理了下著裝。
段柏庭今日兩手空空,什麼也沒拿:“今天太忙了,沒來得及。”
他提議:“出去吃?”
宋婉月冷聲拒絕:“不用,我待會自己去吃。”
話剛說完,手機就響了,她低頭看了一眼。
居然是雲微打來的電話。
自從上次海島之行後,兩人雖然偶爾聯係,朋友圈互相點個讚。
但雲微忙著拍戲,也沒空見麵。
這個時間點打來電話,宋婉月想到了段柏庭。
如果她也是為他當說客來了,那麼自己會毫不猶豫的掛斷電話。
對方卻笑著打消了她的疑慮:“前段時間殺青了,剛回北城,得知你也在這邊,怎麼樣,一起出來吃個飯?”
宋婉月欲言又止:“這幾天可能沒空,要不改天吧。”
雲微遺憾的歎氣:“改天的話,時間就來不及了。今天剛好是我生日呢。”
生日?
宋婉月愣了愣:“你生日不是夏天嗎?”
以雲微的咖位,幾乎每年生日都能上熱搜。
想不知道也難。
雲微笑容淡定:“農曆生日呢。”
宋婉月:“......”
她捏著手機,看了眼段柏庭。
後者一副運籌帷幄的從容。
宋婉月狐疑的眯了眯眼。
雲微又在電話裡說:“這次在沙漠裡待了這麼久,想著最起碼生日可以好好過,如果你不來的話,就他們幾個臭男人,也沒意思。沒關係,下次再約,下次補過也一樣。”
宋婉月被她這幾句話弄得良心不安。
理智上覺得自己好像被道德綁架了,但行動上又不忍心拒絕。
“那......”她猶豫再三,還是心軟點頭。“那好吧,你把地址發給我。”
雲微笑道:“段柏庭知道地址,你和他一起過來就行。”
等她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電話已經掛了。
宋婉月一麵覺得自己像是踩進陷阱的獵物,一麵又覺得雲微可能並不知情,畢竟她和段柏庭吵架的事情,再怎麼也傳不到她耳邊去。
最後還是不情不願地上了段柏庭的車。
並且還是坐在後排,把他當司機了。
段柏庭也沒說什麼,將車開出停車場後,在儲物格內翻找一通。
片刻後,他語帶歉意:“眼鏡放在家裡了。安全起見,你先把安全帶係上。”
宋婉月頓時就瞪大了雙眼,從後座椅背離開:“你近視度數什麼時候這麼高了?”
她記得他隻是有些輕微的散光,近視度數可以忽略不計。
幾時淪落到不戴眼鏡,就看不清路的程度?
他答的非常從容與平靜:“最近熬夜太多,視疲勞有些嚴重。”
宋婉月捕捉到他話裡的“熬夜太多”
這人怎麼回事,沒有她的監督,又開始不知節製。
她解開安全帶下了車,聲音無比嬌氣:“我來開,你想死我還不想呢。”
段柏庭無聲地揚了下唇,聽話換到副駕駛。
他腿長,甚至都不需要下車,手撐著中央扶手箱,輕鬆跨到副駕駛座。
宋婉月問了他目的地的地址,在他提議用導航時,傲嬌的拒了。
“我知道怎麼走,我可是尊貴的四年駕齡老司機。。”
她開車很穩,但與段柏庭的從容穩重不同,她是因為膽子小。
段柏庭順從的改口,語氣裡能聽出一些寵溺來:“尊貴的四年駕齡老司機,方向錯了,左邊。”
她死鴨子嘴硬:“我當然知道是左邊,我故意往右轉的,這車我不熟悉,我練練手感。”
段柏庭點了點頭,不說話了。
車就這麼一路憑感覺開著。
直到半個小時後,段柏庭給席陽打去一通電話,告知他:“可能會晚點到。”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他往外車窗外看了一眼。
語氣漫不經心:“開到西郊了。”
哪怕手機沒開免提,席陽震驚的聲音還是傳到了宋婉月耳中。
“怎麼開去西郊了?都快出省了。”
宋婉月心虛地握緊方向盤。
她不熟悉路線,又不肯讓段柏庭給她指路,甚至還反駁了他說用導航的提議。
結果開著開著就......
快開出省了。
段柏庭輕描淡寫,笑了笑:“還在練手感,練完了就過去。”
宋婉月被害妄想症上線,陰惻惻地看著他:“你剛才是不是在嘲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