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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婉月又當回實習律師,在江律手底下工作。
近期跟著他跑跑案子。
他接了個離婚糾紛的,為了爭奪孩子的撫養權和婚後財產。
這幾日忙著整理卷宗和寫材料。
下午roman過來通知,晚上去吉味齋見個客戶。
對方來頭很大,是那種不可說的身份,這次委托的案子也特殊。
吉味齋,宋婉月知道。
那地兒沒多起眼,黑珍珠榜都排不上。
但入店門檻極高,提前半月預約都未必約得上號。
外麵看著平平無奇,一座中式的宅子,院內一年四季都種滿了翠竹。
正中一塊石頭,寫著“厚德載物”四個字。
私密性極好,是用來談事兒的好去處。
但凡是來這兒的,身份都簡單不到哪裡去。
Roman雖然是事務所的合夥人之一,但以他的能力,也得老實本分的提前半個月預約。
這次能來這兒吃飯,也是沾了那位客戶的光。
不用走流程,一通電話,直接就安排好了包廂。
聽說隔壁間才是檔次最高的,隻可惜有比這位客戶麵子還大的人,提前一步。
在律所不比先前,宋婉月沒有像在談一時那樣,整日花費心思在打扮上去了。
而是儘量讓自己看著成熟些。
穿著上是下了功夫的,珍珠領光麵白襯衫,黑色高腰魚尾長裙,一雙八公分的細高跟。
妝容很淡,出門在外,化妝是基本禮儀。
今天這頓飯是地道的中餐,按國宴那套標準來的。
鬆鼠桂魚、文思豆腐、佛跳牆和東坡肉。
更不用提這兒的招牌菜,北京烤鴨。
味道挺正宗的,地道的本地口味。
廚子應該也是花重金聘請來的,味道很不錯。
就連宋婉月這個南方長大的也覺得好吃。
桌上酒過巡,場子稍微熱絡起來。
這些大人物也不知是否平日“走鋼索”習慣了,說起話來慣常露分留七分。
宋婉月莫名想到了段柏庭,他也是這樣。
一番話說的迂回曲折,語氣和眉眼又寡淡如水,叫人猜不出他當下的真實想法。
難怪那些人背地裡都說他城府深。
宋婉月以一個律師的角度來看,段柏庭若是在她的對立方,她完全沒有把握能打贏這場官司。
畢竟這人算無遺策,輕易不會留下任何話柄。
宋婉月的走神被一道帶著笑的溫和問話給打斷,桌對麵的男人看著五十有幾了,和宋婉月父親的年齡差不多。
此時笑著詢問她:“聽說宋小姐是滬市人,那這北城本地菜可還吃的習慣?”
宋婉月沒想到大佬們談正事居然還會抽空關心自己一個小嘍囉。
點了點頭:“吃的習慣,很好吃。”
笑容雖淺,但又帶著這個年齡段才有的真摯。
男人有個女兒,與她同歲,所以笑容裡更多些慈愛。
不過是見她一人坐著,無聊到走神,所以就隨口問了句,讓她不至於覺得自己被冷落了。
Roman笑道:“她在這邊也快生活兩年了,該吃習慣了。”
湯是野生紅菇湯,最後端上來的。
宋婉月意興闌珊,反而對這道壓軸湯品的興趣不大。
自從上次中醫把脈後,說她氣血有點虛,覃姨便常給她做這個湯。
起先覺得味道鮮美,還挺喜歡。但再好吃的東西吃得多了也會膩。
見她也不動勺,男人笑了笑:“想來是喝不慣這湯。”
宋婉月也笑,到底沒開口。
總不能直接說,她是因為喝太多,喝膩了吧。
未免有些過於凡爾賽了。
飯局上兩人聊了些公事,宋婉月在旁邊默默記錄著。
其實委托說大也不大,但因為是私事,加上對方身份特殊,所以不希望被他人知道。
男人說著話,慢吞吞地點了根煙。
宋婉月被嗆到,偏過頭忍著咳嗽。
他朝秘書遞去一個眼神,秘書立馬也給Roman點了一根。
這煙沒牌子,外麵是買不到的。男人笑了笑:“抽抽看,夠不夠烈。”
Roman抽了一口,夾著煙也笑:“還行,不算很烈。”
男人撣了撣煙灰:“年紀大了,便抽不得太烈的。咳得厲害。”
包廂雖大,可一張桌子就有好幾人抽煙,宋婉月覺得自己仿佛住進了煙囪裡。
她忍了忍,好歹沒說話。
所以說,工作確實能讓一個人的脾氣變好。
於是她尋了個由頭,借故說去洗手間,想著出去透會氣。
才出包廂,外頭是條長廊,直走就能到出口。
直通院子。
晚上的時候,院子裡那個假山旁的小噴泉,被柔和燈光一打,有種雲霧繚繞的仙境感。
宋婉月正要往那邊走,恰逢最前方的包廂門開了。
方才聽Roman提過一嘴,這個包廂是給頂級貴客留的。
哪怕是他們接待的那位大人物,也遠不夠格。
宋婉月還好奇是哪位貴客,定睛一瞧,男人拿著煙盒出來,嘴裡叼著一根未來得及點燃的煙。
挺闊而有質感的黑色西裝,金絲眼鏡,在這幽暗燈光下,白皙皮膚泛著冷色。
很多時候在看不清一個人的臉時,身材和氣質基本就能決定一個人的基礎印象了。
宋婉月不急著過去,看男人低下頭點煙。
燈光太暗,瞧不清臉。輪廓有些熟悉,
這裡的私密性好,隔音也做的不錯。當下除了屋外的風聲,幾乎聽不到任何雜音。
所以打火機的砂輪摩擦聲,在這夜色中格外明顯。
宋婉月純粹是出於欣賞的角度,將前麵這個男人的背影由上而下,又由下而上打量了一遍。
長腿蜂腰,平直寬肩。
美式西裝後背下擺是單開叉的,若隱若現的腰臀弧度。
這屁股,手感一定很好。
宋婉月目光停留了會,隨即瘋狂搖頭。
自己已經是有夫之婦了,怎麼能盯著其他男人的屁股看,簡直下流,對不起她的庭庭!
她深吸一口氣,剛要出去。
或許是聽見了身後的動靜,走在前麵,步履從容的男人回頭看了一眼。
宋婉月理所當然的和他對上視線。
男人唇角銜煙,眼神透著幾分與這冬夜相映襯的薄涼。大約是酒過巡,眼底幾分不太明顯的醉態。
但這個程度的醉,於他來說,顯然隻算得上微醺。
整個人是清醒的。
也是因為這幾分醉,讓他揭了平日的克製偽裝,氣壓低,麵生寒。
瞧著,就是個極難接近的人。
宋婉月卻並未被他的眼神嚇到,反而睜大了眼,愣了幾秒後,高興撲進男人懷裡。
“你怎麼在這兒。”
待看清懷中人的模樣後,男人眼底的情緒瞬間便回暖了。
語調卻也不見高:“來這邊吃個飯。”
今早出門的時候,他便提前說過,今晚上有個飯局,會很晚回去,讓她彆等,先睡。
他看了眼前方閉攏的包廂門,明知故問:“你呢。”
宋婉月洋洋得意:“有個很重要的案子,我是參與者之一。今天是過來談這個的。”
她將話說的模棱兩可,好像她是代理律師一般。其實就是個負責打雜的。
段柏庭聞見她身上的煙味了,不是來自他手上這支。
眉頭稍微皺了皺,又往前方包廂看了眼。
隨即將煙掐滅,抬手在她身側揮了揮,企圖早點將這味道給散開。
笑聲淡,誇她;“這麼厲害。”
“當然。”她牛氣得很,但得瑟完,又想起什麼。不高興的從他懷裡抬起頭,“你不是答應我要戒煙嗎?”
他沒狡辯,隻說:“裡麵待久了憋悶,出來抽根煙,透透氣。”
宋婉月埋怨起來:“我也是出來透氣的。一包廂的人都在抽煙,我像個抽油煙機一樣,坐在那裡吸二手煙。”
因為不大高興,所以說起話來兩腮一鼓一鼓的。
像隻儲滿食物的倉鼠。
這兒道窄,怕擋到彆人的路,段柏庭便牽著她去了外麵。
正值冬日時節,晚上沒有蚊蟲,連聲蛙叫都聽不見。
偶有風吹過,竹葉晃動,發出簌簌聲響。
好在她出來時記得穿一件外套,也不冷,見段柏庭一直盯著她看。
她好奇伸手,在他麵前揮了揮:“一直盯著我做什麼,喝醉了?”
“嗯,酒勁上來了。”他也不否認,明明那點酒對他來說好比喝水一般,他順勢低頭,氣音低沉,“有點想親你。”
他在距離她一寸的地方停住了。
兩人溫熱的鼻息纏在一塊,四周的氣溫仿佛都升高了不少。
他在的包廂應該是焚了熏香,他身上也沾染上一些,類似濕木的味道。
淡中帶著清冷。
倒和他這個人的性子有幾分貼合。
宋婉月讀懂了他的意思,笑了笑,踮腳去吻他。
點到為止的那種吻。吻一下,又離開,再湊上去吻一下,再離開。
還故意吻出點聲音來。
“啵。”
“啵。”
“啵。”
吻著吻著,他就笑了:“蹭我一嘴口水。”
宋婉月的臉瞬間燥紅,見他唇上是有些盈盈水潤,但哪來的口水。
她哼了一聲,那句“你亂講”還沒說出口,肩被按著,然後推靠在了牆上。
他彎腰低頭。
那個吻和宋婉月的完全相反。
寂靜無聲,但深入。
深到似要將舌頭都一同伸進她的喉嚨裡。
這兒雖然偏僻,但偶爾也會有人經過。
宋婉月每次聽到聲音,心跳都會加速,擔心被發現。
好在段柏庭的身量夠高夠大,完完全全將她包裹在了自己的影子裡。
遮了個嚴嚴實實。
放在他腰上的手,緊緊攥著他的外套。
熨燙平整的西裝在她掌心起了褶皺。
一身正裝的成熟男人,氣質清冷內斂,瞧著就是一塵不染的高山白雪。
此時卻做著這種事情。
待段柏庭終於從她的嘴裡離開,宋婉月氣喘籲籲的說:“我待會要去告狀,你工作中途溜號出來親女人。”
他點點頭,甚至還善解人意的問她:“需要我帶你進去嗎,正好都在。”
宋婉月被他問的啞了口,她也就口嗨一下,怎麼可能真的去。
不想繼續在這兒待著了,萬一他的酒還沒醒,又要繼續親她呢。
親的那麼用力,又吸又咬的。她的嘴到現在還是麻的。
宋婉月說:“我先回去了。”
她上了台階,朝走廊走,走至一半的時候,碰到出來的Roman。
身側是那個男人,後麵則是他的秘書和助理。
想來是談完了。
瞧見宋婉月,Roman問她;“去洗手間去了這麼久?”
宋婉月支支吾吾,她從外麵過來,洗手間在反方向,這下撒謊也沒得撒了。
男人在一旁笑著打圓場:“小年輕坐不住,出去走動走動也正常。”
Roman點點頭,也在笑:“工作期間溜號,下不為例啊。今天回去後記得把材料整理好,明天交給我。”
一句話,讓她在段柏庭麵前連丟兩次臉。
她用來指責段柏庭的言論,此時被上司用在了她身上。
剛才放出豪言,說自己是這次案子的參與者之一。
又被Roman的後半句給拆穿。
不過就是一個參與協助的小助理。
她抿了抿唇,抱著僥幸心理,興許段柏庭已經進去了呢。
結果一回頭,男人好整以暇抱臂靠牆,眼底淡淡笑意。
正看著她。
宋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