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見段柏庭了, 居然眼前一亮,連忙笑著過去打招呼:“段侄。”
語氣自然熟絡,似是認識多年。
段柏庭站直身子, 禮貌點一點頭:“汪伯父。”
那姓汪的說:“來這兒吃飯?”
“嗯,有個飯局。”
旁邊就是包廂門,裡麵是怎樣的場景大致能猜想的出來。
本來剛才還在想, 隔壁包廂有人了,也不知是誰。
現在是明白了。
他又看了旁邊的秘書一眼,這次是他本人親自遞的煙。
笑容可掬的上前:“這煙你們年輕人應該喜歡。”
段柏庭看了宋婉月一眼, 隻笑笑,沒接:“最近在戒。”
男人愣了下, 隨即笑道,收回了煙:“戒了也好, 抽煙傷身。”
段柏庭倒是挺會偽裝, 那點笑浮在表麵, 淡淡的一層。
大佬之間的會麵,Roman都得站在一旁, 更彆說是宋婉月了。
她其實很不喜歡在這樣的場合下和段柏庭碰見, 有種她好像低他一等的感覺。
看這情形,甚至不止低一等, 而是好幾等。
明明在家她才是說一不二的老大。
Roman顯然看見了他二人剛才的眼神, 尤其是宋婉月回頭看的那一眼,段柏庭衝她淡淡一笑。
雖不清楚這人什麼來頭, 但看汪先生對待他的態度,明顯身份不簡單。
汪老自然也察覺出了,問段柏庭:“認識?”
段柏庭笑了笑,也不直接答。而是看著宋婉月, 笑容意味深長,問她:“認識嗎?”
這人擺明了就是在逗她,宋婉月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語氣冷冰冰,又生硬:“不認識!”
段柏庭點頭,順著她的話回:“那就是不認識。”
這番耐人尋味的話,頗有種此地無銀的調情意味。
Roman麵上不動聲色,實則暗自思忖了起來。
好在並沒有久待,從這兒離開後,Roman說天色晚了,這兒又位處偏僻,他開車送宋婉月回去。
至於汪老先生,他是帶了司機來的。
已經先一步離開了。
老人家,熬不得夜,容易心慌。尤其是剛剛還飲了茶。
宋婉月低頭看一眼手機,消息是分鐘前段柏庭發來的。
——等我,一起回。
所以麵對Roman的好意時,她笑著拒絕了:“謝謝周律,不過我還有點事兒,您先回吧。”
Roman也不勉強,笑了笑:“那我就先走了,你注意安全。”
目送他上了車後座,宋婉月象征性地舉著手揮了揮。也不管車內的男人有沒有看見。
送走他以後,宋婉月稍微放鬆了些。
雖說她之前也在段柏庭的公司實習過,但兩種感覺完全不同。
大約因為前者是段柏庭的產業,所以她有種回到自己家的鬆弛感。
哪怕做錯事,也知道段柏庭這個大BOSS會給她開後門。
可如今不同,她須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
拍了拍自己的臉,強迫自己清醒一些。
現下時間不早了,這位汪老先生年紀都這麼大了,酒量居然還這麼好。
從八點喝到了十點,也不見他喝醉。
宋婉月本想進裡麵去等,也不知段柏庭什麼時候結束。
結果剛轉身,就瞧見從裡麵出來的男人。
外套搭挽在手臂,領帶被稍稍扯鬆了些。
月光沿路鋪灑,從容到像是踏月而來,周身的冷冽都被衝散。
宋婉月眨了眨眼,待他走到跟前時,嗅到他身上的酒味:“喝酒了?”
明明剛才見他時,身上的酒氣都沒這麼濃。
他笑了一下,修長的手指搭扶上領帶,勾著領結左右扯了扯。
大抵是嫌過於束縛了些:“我要提前走,非得讓我再喝一杯。”
宋婉月憤憤不平:“他們還強迫你了?”
見她這個憤怒的表情,段柏庭心中覺得好笑。
什麼強迫不強迫,就是些飯桌上的調侃罷了。
但他也不解釋,一副走不穩路的醉態,靠在她肩上。說話時,呼吸的熱氣灼的她耳根發燙:“要幫我出氣?”
宋婉月自然是想霸氣的說一句:“對啊。”
可仔細一想,她哪來的能力替他出氣。
最後歎了口氣,心疼地拍撫他的後背:“好些了嗎?”
段柏庭的酒量哪有這麼差,多喝了一杯啤酒而已。
酒氣重,是因為在包廂待久了,沾染上的。
他用手扶著額:“可能沒辦法開車了,今天沒帶司機。”
宋婉月說:“我來開。”
那輛銀灰色的阿斯頓馬丁,宋婉月提前熟悉了一下,然後才緩慢發動。
段柏庭的車都很商務,倒符合他這個人成熟穩重的性子。
宋婉月就不同了,她不管什麼東西,從不講究性能,好看就行。
之前開的那些超跑,底盤低到稍微坑窪點的路麵都沒法開,還得找拖車來拉。
平均一個月就能磕碰四五次。
還是她膽子小,開車小心,不然這條命都不夠她折騰的。
今天同樣開的格外小心,雙手握著方向盤,神情非常凝重。
全神貫注的盯著前方路況,脊背崩的無比直挺。
段柏庭坐姿鬆弛,坐在副駕駛上,抬手支額,側看著她。
但凡有車彆了她,必定會皺一皺眉頭。突然急刹更是不再少數。
中途甚至還停了車,自己下去乾嘔了幾下。
段柏庭這個喝過酒的人反而還得替她拍背遞水。
他覺得好笑,可看她實在難受,又有些心疼。
“歇一下吧,我給司機打個電話。”
宋婉月喝完了水,嘴硬道:“不用,開個車而已。我隻是今天吃多了油膩,有些反胃而已。”
段柏庭回想今日的菜單,都是些清淡之物。
看穿她的心思,他也不戳穿,拿來巾帕,將她漱完口後,還遺留在唇邊的水漬細心擦去。
“先緩一會兒。”他說。
宋婉月點點頭。
旁邊就是花壇,段柏庭將自己的外套鋪在上麵,讓她墊著坐。
自己則站在一旁。
知道他有潔癖,宋婉月往一旁挪了挪,給他空出點位置來:“你也坐。”
他搖頭:“你坐吧,我站一會。”
如此,宋婉月也沒說什麼。
想了想,她覺得自己應該和他好好解釋一下。
“我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要沒我整理的那些材料,他們壓根就沒辦法開展後續的工作。”
非常沒頭沒尾的一句話,連段柏庭都沉默稍許。
片刻後反應過來,她還在為剛才的事情耿耿於懷。
夜燈不那麼亮,這兒本就偏僻,不是人來車往的地方。
路燈顯然也並未得到定期維護,燈絲仿佛都糊上一層厚灰。
一個坐,一個站。
她仰頭看他,臉上帶著理直氣壯。
段柏庭點點頭,順著她的話往下說:“嗯,確實挺重要的。”
宋婉月高興了,此時也不覺胃裡難受,拍了拍腿站起身:“行啦,我休息好了。”
這次開車比剛才穩健多了,顯然還是受到心情的影響。
---------
晚上,宋婉月在書房整理,段柏庭便拿了本書,在旁翻看,陪著她。
宋婉月讓他先去睡,他搖搖頭:“沒事,我還不困。”
宋婉月就笑了:“這麼離不開我呀?”
他這次不說話了,將那本書翻至夾了書簽的地方,提醒她:“十一點了。”
宋婉月驚覺居然這麼晚了,也沒閒心繼續調戲他,一門心思撲到工作上。
一點才全部整理完,頭沾上枕頭就睡著了,連澡都精力洗。
她今天晚上沾了一身煙酒氣,怕她睡著難受。
段柏庭脫掉她的衣服,給她擦了擦身子。
次日天一亮,她倒是醒得夠早,不需要段柏庭叫,自己從床上爬起來。
直接進了浴室。
宋婉月愛乾淨,一晚上不洗澡對她來說就已經猶如酷刑了。
更彆說是在應酬之後。
段柏庭洗漱完上來,卻不見床上有人,浴室內水聲淅瀝。
毛玻璃門上透映著女人曼妙的身形。此時正在給頭發揉搓擦洗。
入冬後天氣就冷了,覃姨每天都不忘囑咐宋婉月,出門多穿點。
她身子本就弱,還愛漂亮,嫌衣服穿的太厚會臃腫,不好看。
總是一件打底一件外套。有時更是直接在外套裡麵穿一條單薄的連衣裙。
自從上次發過一次燒後,往後的每一次她出門,段柏庭都會用手撥一撥她的領口。
數數她穿了多少。
要是少了,必定會讓她上樓再添一件。
態度強硬,不容置喙。
宋婉月和靜香提起這些,總是免不了一通埋怨:“我爸媽都沒他管得這麼多,還以為嫁了人,最起碼自由了,沒人管著了。結果呢。”
靜香最近找了個工作打發時間,在一家珠寶公司當設計師。她大學的專業本來就是學這個的。也算是回歸老本行了。
聽了宋婉月的埋怨,她哼笑一聲:“明著埋怨,暗著秀恩愛呢?宋婉月,手段越來越高明了呀。”
這會正是午休時間,宋婉月睡不著,所以才給靜香打電話嘮嗑。
聽了她的話,她甜蜜一笑,卻還在那兒嘴硬反駁:“哪有,我真的很煩啦。那件外套還是我們上周去巴黎買的那件,本來想今天穿的,段柏庭說太薄,讓我換了一件才肯我出門。”
靜香聽完都覺得不可思議:“那外套秋天穿都冷,你還想冬天穿出門?”
宋婉月嘟囔:“漂亮嘛。”
靜香搖頭:“你沒救了。”
宋婉月從小就這樣,想一出是一出。她家裡人對她可以說是溺愛。
所以很多事情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