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視線終於找到它該去的地方,宋婉月看清他的長相,咽口水的動作越發重了一些。
桃花眼型十分完美,不深的褶皺在眼中朝後呈開扇形,睫毛密而不翹,仿佛一層天然的眼線。
卻因為眼底情緒沒有絲毫起伏波瀾,而瞧不出半分多情,反而有些冷淡涼薄。
鼻梁和眉骨的銜接處淩厲感也有些重。
是非常難接近的長相,以及源源不斷散發的,拒人千裡的疏離氣場。
直到兩個人的視線對上。
少年並沒有在她身上過多停留哪怕一秒,平淡地收回,和老爺子說了一聲:“那我先去洗澡了。”
等宋婉月緩過神來的時候,客廳裡早已沒了他的身影。
媽媽這回是發自內心的誇讚:“柏庭這孩子,長得真好看。”
段老爺子會心一笑:“男孩子不重長相,重在能力的培養。”
媽媽點頭稱是。
如果說剛才還一心想走,那現在,宋婉月可以說是整顆心都被勾了去。
她目光看向二樓方向。
柏庭,他的名字嗎。
她反複在心裡默念著,段柏庭。
人如其名,連名字都這麼好聽。
她裝出一副天真做派來,生怕被看出她彆有企圖:“段爺爺,柏庭哥哥每天都會去晨跑嗎?”
老爺子笑著點頭:“彆看你柏庭哥哥隻比你大三歲,他的心理年齡可不小了。比我這個老頭子活得還要一板一眼。幾點起床,幾點晨跑,包括幾點躺下休息都規劃的非常細致。”
宋婉月了然,極端的強迫症加完美主義。
看來這人毛病還不少啊。
不對,帥哥的事情怎麼能叫毛病呢。
這叫自律!
爸爸在一旁說:“婉月啊,有空和你柏庭哥哥多學習學習。你平時要有他一半自律,我和你媽媽也不至於這麼頭疼了。”
宋婉月吐了吐舌頭,俏皮笑道:“好呀,那我以後就和柏庭哥哥多學學。”
說到這個,段老爺子被她點醒了:“他以前回國也都是待在北城,這還是第一次來滬市。婉月啊,你要是有空的話,可以帶你柏庭哥哥多熟悉熟悉四周。”
宋爸爸和宋媽媽麵露難色,彼此對視一眼,正要開口。
宋婉月卻急忙點頭,應得很快:“好的呀。”
她求之不得。
段柏庭洗完澡,打開浴室門,外麵站著一個人。
他沉默兩秒,見對方沒有避讓的意思。
“麻煩讓讓。”
很客氣,很禮貌,也很冷淡。
宋婉月心想,這人麵對自己這個大美女居然就是這麼個反應?
她笑著讓開:“段爺爺怕你剛來滬市不適應,讓我陪陪你。”
他換了衣服,一件黑色的薄毛衣,看上去似乎很柔軟。
宋婉月走在他後麵,他腿太長了,哪怕他走的並不快,可他一步都能抵上她兩步。
宋婉月隻能老實跟在他後麵,抬頭看他的肩,可真寬啊。
在他懷裡估計能肆意打滾。
果然還是肩寬的男生更有安全感,想到班上那些一副營養不良的細竹竿男生,宋婉月對他的仰慕便又多了幾分。
“你比我大幾歲,所以我應該喊你一聲哥哥。”她打算用稱呼拉近二人之間的距離,聲音有點嗲的喊了一聲,“柏庭哥哥,你叫我婉月就行。也可以直接叫我婉婉,和我親近的人都這麼叫我。”
走下台階,他的腳步也終於停下。
宋婉月一愣,手還搭在樓梯扶手上。少年轉身麵對她。
他可真高啊,青春期的男生能長得這麼高嗎。
他有一米九嗎?他的腿怎麼這麼長?聽說在英國待久的人頭發都很少,為什麼他的頭發還這麼多,發質也很好,看上去很柔軟。不知道用手摸一摸,會不會像摸小貓那樣舒服。
在宋婉月胡思亂想的時候,少年冷聲打破了她的所有幻想:“不用。”
宋婉月一愣:“不用什麼?”
他將剛才的話擴充完整,清冷出塵的氣質讓他顯得更加不近人情:“不用跟著我。”
“可段爺爺說了。”她拿出殺手鐧。
他淡道:“爺爺那邊我會去解釋。”
宋婉月抿了抿唇,心想這人怎麼這麼油鹽不進。
她又想起段爺爺說過的話了。
“我這個孫子性子很是沉悶。也是受家庭的影響,不愛表達,什麼事都喜歡悶在心裡。但他人不壞的。”
宋婉月將這句話縮減。
就是悶騷唄。
胡攪蠻纏最克悶騷了。
她可是悶騷的天敵克星。
“那等你解釋完了我再走,我現在隻是在完成段爺爺交代給我的任務。我才不是那種沒有責任心的人。”她看似後退一步,實則不依不饒。
段爺爺半個小時前有事出門了,估計一時半會也不會回來。
宋婉月還以為他會再掙紮一下,結果他居然就這麼妥協了。
看來的確不太愛表達,話少得可憐,惜字如金。
段柏庭去了書房。
宋婉月跟著進去,暗歎不好。她看到書就犯困。
她在心裡嘀咕,這人是怪物吧,好好的周末假期不出去玩,反而泡在書房看書。在學校難道還沒看夠?
還真夠沉悶的。
書房內燃著檀香,越發助眠。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宋婉月覺得自己踏進書房的那一瞬間就開始頭暈目眩,意識混沌。
她強撐精神,宛如一個跟屁蟲,跟在段柏庭身後。他去哪她就跟著去哪。
原先他還會淡漠地看她一眼,到後來,便徹底忽視她的存在。
宋婉月看他從書架上取出一本暗綠色封皮的書。
裡麵全是法語。
她揉著眼睛打哈欠:“你還看得懂法語啊?”
他點頭,沒說話。
宋婉月雙手捧臉:“哇,好厲害。”
段柏庭無視她的發言,拉出椅子坐下。傭人中途進來過一次,拿著茶和茶點。
宋婉月隻能通過吃東西緩解困倦,她不動聲色的一點一點往他身邊蹭。
直到手臂碰到他的手臂。他的體溫很溫暖,她能夠感受到。
伸著腦袋去看他手裡的書,旁邊像蝌蚪一樣的文字她看不懂,但配圖還是能看懂的。
“這條項鏈好漂亮。”她為自己終於找到和他交流的話題而開心,聲音也多出些愉悅來。
因為今天降溫,所以她穿的有些多。毛衣外麵又套了一件呢子外套。
可屋子裡的暖氣讓她早在客廳的時候就脫了外套。於是隻剩下柔白色的毛衣。
她坐在段柏庭身邊,被他的高大襯托的有點嬌小。
腦袋隻到他肩膀,像一隻毛茸茸的貓。
幾縷柔順的長發搭落在他手腕處,那種陌生的觸感讓他下意識排斥,於是換了一隻手拿書。
“這是當地很有名的一件刑具。”
他終於肯開口了,語調平緩地和她講解。
在那個時代,會將這條類似項鏈的鐵鏈戴在罪犯的脖子上,用火加熱,最後會活生生地將罪犯的脖子燒斷。
宋婉月聽完後,明明臉都被嚇白了,身體還在哆嗦,偏偏又要強裝鎮定:“這......這樣啊,我說呢,怎麼看上去有點......有點奇怪。”
他低下頭,不動聲色的斂平嘴角的弧度。
宋婉月懊惱不已,自己剛才怎麼能問出那麼蠢的問題。他肯定會覺得她沒什麼文化。
而且她被嚇到的那個瞬間,表情估計也不好看。
宋婉月心思活絡,一分鐘就有八百個想法。
為了掩蓋尷尬,隻能順其自然,佯裝淡定地繼續下去。
她又開始嘰嘰喳喳沒完沒了的問他一些問題,但凡看到有配插畫的地方,她都會纏著他問東問西。
通常段柏庭是不會理會她的,但實在被吵煩了,也會簡短答一句。
宋婉月雙手撐著臉,一臉仰慕地看他,笑容甜美。誇的很直白:“你好厲害呀,什麼都懂,什麼都會。”
他仍舊不為所動,仿佛沒聽見,繼續翻動書頁。
宋婉月突然靠近他,聲音軟軟的:“柏庭哥哥,你是不是有點緊張?”
他平靜抬眸。濃密纖長的睫遮住眼底情緒,他身上有著不符合這個年紀的成熟穩重。
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座無法撼動的高山,亦或是被冰封的湖泊,驚不出半點漣漪。
死板而沉悶。
宋婉月卻非常擅於透過現象看本質。
她的笑容比剛才還要燦爛,燦爛的有些刺眼。
嘴角甚至凹陷出兩個不算深的酒窩:“你之前每一頁都看得很認真,可我剛才誇你的時候,你連續翻了好幾頁,就算是一目十行也看不了這麼快吧。”
她抱著他的手臂,一臉天真的問:“柏庭哥哥,你是不是害羞了。因為我誇你厲害,所以你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