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大將軍府。
此時, 演武場上豎著齊人高的木頭假人,他們身上穿著盔甲,站成一排宛若氣勢雄渾的士兵。
而一個藍衣少年騎在馬上,手裡握著把長槍。槍頭寒光刃刃一挑, 毫不費力地將假人挑起, 然後又在半空將其斷成兩截。
少年速度極快, 駿馬奔馳間,隻見他動作利落。所過之處,地上一片狼藉, 而那些用鐵絲捆得紮紮實實的木頭人全被挑了個乾淨。
這是賀家練兵常用的法子,但凡賀家軍都練過, 隻不過不曾見識這麼淩厲的槍法罷了。
賀柏舟在遠處望著自己的小兒子, 眼裡不禁騰起自豪與欣慰。
認真說來,他賀家男子皆是上戰場的好料,尤其以他這個小兒子最甚。
隻可惜......
很快,他將眼裡的光彩掩去, 沉臉大喝一聲:“你母親到處找你,你卻在這舞刀弄槍,成何體統!”
賀玉卿停下來, 懶懶地瞥了眼父親, 將長槍丟給護衛。
“爹有什麼事?”
“什麼事?”賀柏舟走近:“靜香書院是你選的, 可你去了沒多久, 三天兩頭逃學, 是何故?”
“讓你去國子監讀書你偏不去, 你卻選了個偏遠的書院。既然是你自己選的,那就好好學,爭取明年科考。你現在整日賴在家中無所事事, 像什麼樣子?”
“我怎麼無所事事,”賀玉卿說:“我不是在練槍法嗎?”
“誰讓你練這些?讀書才是你的正業!”
“我已經說過不想從文,我想上戰場,為何爹偏偏不讓?”
“你不是這塊料,去戰場隻有送死的份!”
“可我也不是考科舉的料,你若非要我做文官,乾脆隨便蒙陰入仕領個閒職得了。”
“你——”
賀柏舟怒目盯著這個叛逆的兒子。
“爹,”賀玉卿斂去散漫之色,突然開口:“你以為一味退讓,聖人就會放過我們賀家嗎?”
賀柏舟麵色變了變:“這些話誰告訴你的?”
賀玉卿吊兒郎當地嗤了聲:“我又不是傻子,這麼明顯的事還用誰告訴?”
“我們賀家打了二十年的仗,北邊小國打得服服帖帖,未來至少二十年皇帝用不上咱們賀家了,也該是卸磨殺驢的時候了不對嗎?”
賀柏舟瞳孔微震。
原來他兒子什麼都看得明白。
“況且......”賀玉卿繼續道:“爹手上有十萬賀家軍。爹一日不放兵權,聖上一日睡不安穩。可若爹放手,我們賀家照樣也得完蛋。反正進是個死,退也是個死,我從不從文有什麼打緊。”
“滿口胡言亂語!”賀柏舟訓斥:“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隻管讀好你的書!”
賀玉卿煩躁得很,從小他爹娘就隻想讓他讀書讀書,而他最想做的事卻無一人首肯。
“賀柏舟!”他索性直呼其名:“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
“賀家從文也不會有出路,隻要賀家軍一日還在,賀家就不可能高枕無憂。與其如此,倒不如另擇明主。”
話落,賀柏舟倏地暴怒。他奪過護衛手上的長槍,迅猛地將賀玉卿撂倒在地。
槍頭寒氣逼人,直指賀玉卿:“混賬!你不要腦袋了?”
賀玉卿臉上的吊兒郎當消失,目光冰冷而倔強地迎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