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
莫遙呆呆愣在原地, 這發展怎麼和他想象得不一樣。
怎麼就接個通訊的功夫，他就連關於異能者的訓練都給被安排上了。
莫遙企圖想要說服：“江隊，這對我不太好吧。”
“沒什麼不好。”江一皙深晦的眸眼看著他, 這個決定不是臨時抽風，是他在短暫考量過後, 得出來的結果。
莫遙肩膀半垮下來，拉著江一皙的手臂晃了晃, 小聲地問道：“能不能不要給我安排訓練啊？？”
他怕疼, 如果在訓練裡死過幾次，那應該會更疼。
“不能。”
江一皙淡淡道：“訓練能提高你的敏銳度和行動力，讓你的肌肉有反擊記憶。在遇到危險時，能及時地做出條件反射。”
莫遙：“……”
莫遙沒吭聲。
江一皙挑眉，揉了下他的腦袋，拉著他來到投射屏幕前麵，點擊打開“設定”，停在填選等級那裡。
他垂下眼看莫遙，說道：“如果你怕疼，可以從D級開始。”
“D級？”莫遙迷茫了一瞬。
江一皙嗯了聲，回道：“D級是最普通的變異怪物, 它們的攻擊力很低，哪怕是普通人都有機會擊殺得了它們。”
莫遙眼睛微微發亮，這D級怪物，不就是為他量身定做嘛。
“好, 我就選D級。”
江一皙無奈失笑, 繼續向他灌輸等級知識：“D級一般是群居怪物，小型節肢類和昆蟲類居多，也就是說你要選擇D級背影設定, 就不會有單頭怪物的選項。”
江一皙抬手點開填寫數量那個框框，跳出來三個數字選項——“100”、“500”、“1000”。
江一皙道：“你如果想要選擇D級，現在能選擇的最低標準是第一選項。小莫，你確定好了嗎？”
莫遙怔了下。
沒有，他一點都沒有確定好。
甚至更慌了。
莫遙小聲地吞咽了下唾沫，忽然問：“那要是選擇C級，可以選擇隻麵對一頭怪物嗎？”
“可以。”江一皙道。
莫遙腦海中短暫地掙紮了一番，很快就做出決定，他臉色堅定道：“我要選C級，現在就選。”
江一皙目光沉沉的看了他一眼，頷首：“好。”
前線還有事情要處理，江一皙在給莫遙交代了怎麼使用訓練室後，馬不停蹄地離開了房間。這間寬敞的訓練室，一下子就剩下莫遙。
天花板撒落下來的蔚藍色光暈，黑色的牆麵，使得整個空間都陰沉沉下來。莫遙深深吸了口氣，把注意力放回到麵前的投射屏幕上麵。
——“C級”
——“一隻”
——“10分鐘後開啟”
——“結束時間：20分鐘”
莫遙輸入完這些數字，點擊確定後，周圍的視野好似變了。
他呆了呆，看向屏幕，上麵多出來個提醒標語——“請立即回到訓練場中央！”
“請立即回到訓練場中央！”
這個標語同時出現了兩遍，莫遙沒敢在屏幕前繼續停留，他小步飛快地跑回到訓練室的中央位置。
緊接著，麵前投射下來個類似於檢測門的東西。
莫遙這才想起來，這是江一皙所說的，全息捕捉，把他全部的身體數據和手中攜帶的任何武器，都收錄起來。
莫遙心念一動，手中多出一把匕首，這是把沒有異能的匕首，是前陣子江一皙讓樓少平送給他的那把。鋒利程度很高，能把石頭切割成磚塊。
手中匕首出現，下一刻就被全息捕捉進入到數據庫裡。
時間滴滴答答地過去。
十五分鐘的秒針剛劃過，訓練開始了。
莫遙眼前視線猛地暗下來，下一秒恢複視野，麵前的景象變化了，原本黑漆漆的牆麵，現在周圍都是千奇百怪的灌木林，他身處在某片“密林”裡。
垂下眼看向腳下，腳下的地板是黑色的土壤層，踩上去凹凸不平，連質感都和土壤有幾分相似。他下意識地去捏自己的手臂。
“嘶——”
彆說，還挺疼的。
這真人全息做得好逼真，要是能玩遊戲就好了。
莫遙把這個不太積極向上的思想劃掉，他好像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響。就在他左側方向。
下一刻，他的麵前跳出一頭巨大的凶猛怪物。
和拳頭一般大的白色的眼瞳，黑色的利爪，它的身軀是濃密的灰綠色毛發，但四肢卻覆蓋著厚厚的一層僵硬外殼。
對上那死白的眸眼，莫遙頓感頭皮發麻，他好像沒見過這樣的怪物。瞧著像是哺乳類，又像其他的脊椎動物變異而來的。
要是能看出來的一點，這頭變異怪物，某些地方還是很像一頭鹿，但具體是什麼變異動物，他真的猜想不到。
莫遙警惕地握緊匕首，他沒有多少時間去思考怎麼把這頭變異怪物給殺死，因為……這怪物先撲過來了。
黑色的利爪想要撕開莫遙的肚皮，莫遙手中的匕首紮向撲過來的爪子上。
很明顯，這匕首隻紮破了對方小小的一層外皮。
連血都沒有滴落一滴。
莫遙眸孔微縮，意識到這頭C級怪物比他在密林裡擊殺的那頭齧齒類怪物還要高上一級。
他緊緊地擰起眉梢，把紮進去的匕首抽出來，使儘全力地紮進它眼睛裡。
然而，莫遙失敗了。
這頭看似魁梧凶猛的怪物，靈活度極高，它扭過身，用後臀部的位置，猛地撞擊莫遙。
莫遙踉蹌地摔倒在地。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異能者都不喜歡訓練室了。這玩意，不是全息的嗎？撞在身上怎麼可以這麼疼，他四肢都快要撞散了。
“┗|｀O′|┛嗷~~”
被差點刺破白色眼珠子的怪物發出怒吼，埋頭朝著莫遙的方向撞擊過來。
哪怕是虛擬的，它身上的毛發，依然能飄起來，莫遙感受到了陣不尋常的風，是怪物帶動了周身的空氣變化。
莫遙在地上滾了一圈，快速地爬起來，咬著牙抓住怪物的尾巴。尾巴好硬，上麵有斑駁的鱗片，不知道附著了什麼，瞧著還有其他細微的生物吸附在上麵。莫遙心裡惡寒，抓住尾巴的手一鬆，轉而抓緊怪物身上的灰綠色長毛。
他手腕用力一拽。
撲過去的怪物在半空中卡頓下來。
它扭了扭頭，雪白的眸孔對上莫遙的臉，“嗷嗚！”
莫遙：“……”
莫遙又拽了一下。
趁著怪物還沒轉過身撞擊他，莫遙用力一跳，跳到怪物的背脊上，一隻手緊緊拽著毛發，另外一隻握住匕首的手，刺入到那雙雪白空洞的眼眸裡。
身底下的怪物，痛苦地嗷叫起來，莫遙沒有放過機會，又再度抽出匕首，刺向另一隻眸眼。
等他從怪物的背上下來。那頭失去眼睛的怪物，在周圍毫無目的地猛衝直撞，發泄著身上帶來的痛苦。
莫遙小心地慢慢退後，怕被不小心地衝擊到。
時間一點點過去。
莫遙估摸了下，剩下的時間不多了，他得在訓練時間結束時，把這頭怪物給擊殺掉。
幾分鐘後，莫遙終於找準時機。
痛苦嘶吼著的怪物動作慢了下來，莫遙借著機會，匕首刺入它頸部。
一刀無法致命，莫遙抽出來的匕首，借著空隙又再度揮動手臂朝著下方刺入。
在聽到“噗嗤”，匕首刺入血肉的聲響的同時，莫遙的身體被怪物的頭頂飛出去。
劇痛使得他手鬆開。
莫遙跌落到訓練室的角落，他捂住散發著劇烈痛意的胸口，蒼白的臉色怔了怔。
他的麵前跳出來了對話框——
[警報！警報！係統檢測到宿主身上出現不明疼痛感源，觸發臨時功能——“屏蔽痛感”，請問宿主是否要開啟屏蔽功能？]
幾秒後，莫遙眼前一晃，痛感使得他大腦逐漸不清晰起來。他伸出手剛想要點擊開啟。
接著，麵前視野變化。
他從訓練模擬裡退出來了，連帶著的，還有他身上散發著的痛感，跟著一起消失不見。
莫遙伸出去的手指停在半空，那條對話框沒有消失，還在提示著莫遙。
莫遙從地上爬起來，他走到投射屏幕前，看著上麵跳出來的訓練記錄。
——曆史記錄：18分29秒。
莫遙擦拭掉額頭上滲出來的冷汗，臉上露出喜悅的神色，在剛剛最後一擊裡，他成功擊殺掉那頭C級怪物了！
而且，沒有在訓練場裡死掉！！
他成功了！
莫遙興奮過後，高漲的情緒逐漸回落到正常值，他揉著胸口，剛剛被頂飛的那刻的痛楚，仿佛還殘留在身體裡。那種感覺確實很不好受。
如果能屏蔽掉痛感，是不是就會好很多呢？
莫遙陷入到猶豫裡，如果選擇了這條捷徑，那他訓練還有意義嗎？都無法體會到那種撕裂的痛感，就無法去真正的理解，在麵對危險時的那種占據心底的恐懼感是什麼。
是不是就不能作數了？
[係統觸發臨時功能——“屏蔽痛感”，請問宿主是否要開啟屏蔽功能？]
莫遙伸出手，想了想，點擊了“取消”。
眼前的對話框消失，莫遙的視線重新轉移到投射屏幕上麵，這次，他還是選擇了C級訓練場，怪物數量為一。
十分鐘後。
莫遙麵前出現黃色的沙漠海，漫漫黃沙，灼熱的日光輻射下來，莫遙微眯起眼抬起頭，看向掛在天空中碩大的太陽，神色恍惚了一下。
這麼久了，他好像是第一次看到這麼清晰度的太陽了吧，哪怕是在虛擬的訓練場裡。
他收回視線，目光落在黃沙下麵，他腳下的沙子在流動著，沒過幾秒，露出一頭變異蜥蜴。
……
傍晚。
江一皙結束在前線的任務，他抬起手臂看向通訊機，那裡沒有少年發送過來的訊息。
他眉梢輕輕抬了下，目光眺向訓練室的方向，有些微詫。
“江隊，走啦。”鴞奇拍了下他的肩膀，活動著脖子，抬手捏著後頸部，舒暢地哼了哼，說道，“今天真爽，我比你多乾掉了四頭二級怪物。”
江一皙沒搭腔。
鴞奇又說了幾句，江一皙身形動了下，直接離開。
“喂！江一皙！”鴞奇納悶，看了看後麵指揮完後勤隊清掃現場的樓少平，咂咂嘴，“江一皙是怎麼了？”
樓少平搖頭，他不知道。
鴞奇好奇心泛濫：“太奇怪了，今天乾活也不夠認真，速度都沒以前快，還讓我反超了不說，現在還沒整理隊伍，就獨身提前離開。”
樓少平瞥他一眼，道：“江隊有跟我說了，讓我負責帶隊回去。”
鴞奇的臉裂開：“……你今天吃錯藥了？竟然不覺得很奇怪嗎？啊？？”
樓少平沒時間好奇。
他一想到，在接下來的時間裡，都要抽出時間去訓練室報道，就頭疼。
史詩級怪物，他在訓練室裡遇到好幾次了，麵對的還是最基礎級的史詩級，可挑戰這麼多次，都沒能成功擊殺。
樓少平浮躁地擼了把頭發，被反殺的次數多了，他都要懷疑，自己的異能到底能不能突破一萬數磁。
他也走了。
原地，就剩下鴞奇一個人。
鴞奇吐出口氣，摩挲著微微發燙的手臂：“……”
.
在訓練場裡，莫遙虛弱地躺在地上，爬不起來。
這是他第一次，直麵了死亡。
眼前的意識逐漸地模糊，他雙眼失神，聚焦慢慢地擴散，眸孔一怔。他想到了很多，早就忘記了的事情。
小時候的莫遙，纏著媽媽帶他去吃漢堡，媽媽不同意，說那是垃圾食品，帶他去了其他店裡，吃了以前從沒吃過的意大利麵。
那麵真的不好吃，都坨了，吃起來是有點變質的奶味，媽媽說那是芝士意麵，很經典的一道菜。
當時的莫遙太小了，他不懂，他隻想吃漢堡，在餐廳裡哭了好久。
後來……
他吃到漢堡了嗎？
莫遙睫羽輕輕地顫栗起來，他沒想起來，他吃到那漢堡了沒有。手指頭動了動，想要去抓住旁邊的匕首，那是近在咫尺的距離。
莫遙卻怎麼都觸碰不到。
麵前的光線好似暗了下來。
莫遙掙紮了片刻，不再動了。
[警報！警報！]
莫遙是被係統的警報聲給驚醒的，醒來時發現，身上那冰冷的，逐漸褪卻溫度的感覺消散了，他從訓練場裡出來了。
莫遙撐著起身，去看屏幕。上麵顯示著“失敗”，失敗原因是被怪物擊殺，提前結束訓練場。
“呼——”死亡的感覺真的很恐怖。
莫遙現在還心有餘悸，雙腿都有些發軟，他伸出手撐著牆麵，慢慢地靠著牆麵坐下來。
不知過去多久，莫遙曲著膝蓋，手肘抵著膝蓋，腦袋低垂著壓著手肘處。
江一皙進來時，看到的便是這場景。
他快步地走過來，輕聲喊了聲：“小莫？”
莫遙的腦袋動了下，呆毛晃了晃，他換了個姿勢，繼續低垂著腦袋，額頭抵在手臂上，沒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