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殿下可與祁公子‘秉燭夜談’。”秋雲恭恭敬敬地說道。
他本想表現得更加尊敬一些,但是一想起長公主之前告誡他們“不必多禮”,秋雲便隻得退而求其次,隻以“殿下”相稱。
而在閣中旁觀著的其他人,一聽見夕霧自稱“本宮”,以及管事稱呼其為“殿下”,便都心下了然——眼前的女子應當就是寧昭長公主了。
但是他們也都很有眼力見,能夠爬到現在這個位置,哪個不是八麵玲瓏、長袖善舞?
既然長公主沒有大張旗鼓、興師動眾地駕臨醉霞閣,想必是不希望他們過多地打擾到她。思及此,眾人便眼觀鼻鼻觀心,一副對此置若罔聞的模樣。
念青低著頭跟在夕霧的身後,讓人看不清楚他眼底的神色。
之前他隻是對寧昭長公主的“荒淫無度”略有耳聞。如今親眼所見,他才真切地明白……自己確確實實隻不過是她一時興起“搶”來的玩物而已。
她可以若無其事地當著他的麵為了彆的男人一擲千金。
念青早該明白的。
他不過是一個地位低下的侍衛而已,那般高高在上的長公主殿下,又怎麼可能會對他一心一意呢?
長公主可以為了他冒著巨大風險向攝政王開口討要,自然也可以為了彆人揮金如土。
他本來是很清醒的。畢竟他效忠於攝政王。
可是長公主偏偏要不斷地撩撥他、關心他、給他希望。
那些甜言蜜語讓他在心底燃起了不切實際的妄想。
念青垂著眸子,一舉一動仍然畢恭畢敬,讓人看不出半分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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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間門清雅絕塵的書房。
屋內擺設雅致高潔,四周掛著數幅筆墨橫姿、沉雄古逸的丹青妙筆。一位芝蘭玉樹、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站在書案前,看著倒是賞心悅目。
“吱呀”。
木質門扉被人輕輕推開。
夕霧邁步而進。接著,她反手將門扉合上。而念青被她留在了門外。
“祁書影,好久不見。”
夕霧不緊不慢地走到祁書影麵前站定,慢條斯理地對他開口說道。
“長公主殿下,你我之間門就不用如此惺惺作態了吧?”祁書影直接開口打斷了夕霧想要寒暄的意圖。
哪怕多年未見,祁書影對夕霧依然沒有什麼好臉色。
他不想讓醉霞閣受牽連是一回事,但不想完全屈服於長公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本宮乍見故人,心生歡喜而已。”夕霧蹙著眉頭,語氣裡帶了些哀傷之意。她的臉上也恰到好處地劃過了一抹不知真假的傷感之色。
美人蹙眉感懷,端的是楚楚動人、我見猶憐。
不由讓人覺得,祁書影的話語是否有些過分,以至於傷了她的心。
夕霧又往前邁了一步,離祁書影更近了些。
祁書影見狀,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長公主殿下開門見山便好,不必花言巧語,白費口舌。”他冷著臉說道。
“本宮不過是想再看看你。”夕霧斂著眸子,語氣裡滿是真摯之情。
祁書影抬眸看她,臉上劃過了一抹顯而易見的不解之色。
寧昭長公主向來趾高氣昂,何曾對他說過這般……直白的話語?
“僅僅……如此嗎?”祁書影頗有些疑惑地反問道。他緊緊地盯著夕霧的眼睛,希望從中發現彆的什麼情緒,譬如高高在上的冷漠,又或是故作姿態的虛情假意。
可最終,他隻能看見一片赤誠之色。
那雙眸子裡像是藏著數不清的星辰一般,熠熠生輝。
祁書影看見,自己的身影倒映在她的眸子裡,仿佛要沉溺於那片深邃的夜空中。
“難道……祁公子是希望我做一些彆的事情嗎?”夕霧歪了歪頭,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說著,她十分自然地再次向前邁了一步。
而祁書影已經退到了書案旁邊,退無可退。
“我……”祁書影不自覺地移開了自己的視線。不知為何,他不敢再與夕霧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