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公子的手……還是一如既往地適合撫琴呢。”長公主的聲音很好聽,似清泉撞石、如珠玉墜地。
祁書影的心臟跳得很快。
他本該感到恥辱的。若是旁人對他說出這話,那麼,這般評價於他來說,確實算不上什麼誇獎,甚至於是一種羞辱——他也有著自己的錚錚傲骨。
可是,寧昭長公主不一樣。
祁書影的眸色深了深。
他的手很適合撫琴……
很適合為她撫琴。
……
夕霧低下頭,垂眸看向勉強靠在自己懷中的祁書影,又漫不經心地開口說道:“本宮的樂師,還輪不到旁人置喙。”
她並沒有多看那個紈絝子弟一眼,可她語氣中的森森寒意和明顯的警告意味還是讓那人惶恐不安了起來。
原來……原來寧昭長公主突然開口喊住祁書影,是看不下去他即將麵臨的處境。
祁書影的心尖顫了顫,他的心底又彌漫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情緒。
曾經,她將他從劊子手的刀下救了出來。如今,她又將他從旁人的羞辱中救了出來。
寧昭長公主……
祁書影抿了抿唇,神色莫名。
“砰”。
忽然,一道響聲打破了這一幕旖旎又荒唐的場麵。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大將軍宿寒的手上沾滿了斑斑血跡,而桌麵上則多了一堆酒杯的碎片——宿寒剛剛竟然一時失手將自己手中的酒杯一把捏碎了。
他的臉色又沉又冷,周身似乎都纏滿了陰翳之色。
緊接著,宿寒便一言不發地起身離了席。
眾人紛紛猜測,大將軍他是因為實在看不下去寧昭長公主這般放肆的荒唐舉動,所以才憤然離席的。
夕霧隻懶懶地抬眸看了一眼宿寒轉身離去的背影,便意興闌珊地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祁書影,本宮很喜歡今天的曲子。”她低下頭,在祁書影的耳邊輕聲細語。
而祁書影的身子僵硬著,不敢胡亂動彈。他的身後便是長公主柔軟的身軀,稍微一動就會讓他們之間的接觸變得更加緊密。
他有些擔心自己的自製力是否足夠經得起長公主的“考驗”。
其他人此時已經開始暗自揣測了起來。寧昭長公主喜怒無常又囂張跋扈,哪怕是已經與她分道揚鑣的人,她也絕對不容許其他人侮辱他。
還真是霸道啊。
不過,寧昭長公主現在這樣狎昵的舉動,對於清高孤傲的祁書影來說,又何嘗不算是另外一種羞辱呢?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此時祁書影的心跳到底有多麼快。
長公主甚至還饒有興致地拿著她碰過的酒杯,親自給他喂酒。
祁書影十分順從地喝下了一整杯酒。不知道是飲了酒的緣故,還是旁的什麼原因,他的臉頰上暈出了些許淡淡的緋紅,看起來倒顯得更加“秀色可餐”。
念青低著頭站在長公主的身後,表麵上仍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樣,可實際上,他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地攥著,手背處青筋暴起。
他的心底滿是對祁書影的嫉妒之情。
坐在長公主身邊的顧斂更是神色僵硬。他知道寧昭長公主素來“水性楊花”、放蕩不羈,但是她大庭廣眾之下這般直白地和旁人卿卿我我,還是讓他心中憤憤不平了起來——更何況,不久之前,長公主才剛剛和他那般親密地接觸過。
看來自己所扮演的所謂“紈絝子弟”,比起寧昭長公主的荒唐程度來說,還差得遠了些啊。他想。
而裴晏離那日曾經“親眼”看見過寧昭長公主和祁書影的親密舉動,如今再看見這樣相似的場景,倒是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他們兩人那日交織在一起的旖旎畫麵。
他的眼底劃過了一抹深深的暗沉之色。
祁書影一介罪臣之子都可以,他又為什麼不可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