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蘭舟的視線輕飄飄地落在了夕霧的身上, 他神色淡淡,看起來無波無瀾,十分平靜。
即便隻是剛進門時的匆匆一瞥, 他依然能夠將長公主那片潔白如玉的肌膚之上繪著的朱紅牡丹圖儘收眼底。
更何況……他方才於屋外站了片刻,早就從那扇敞開著的雕花窗牖之中, 窺見了長公主與大將軍交疊在一起的身影。
簾窺壁聽,本不是君子所為。
可不知為何, 當時慕蘭舟看著慵懶地坐在美人榻上的寧昭長公主, 他始終移不開自己的視線。
……
祁書影從長寧宮離開之後,他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放任長公主殿下和立場不明的大將軍單獨相處,對於殿下來說,有些危險。
而且,他的私心也不想讓他們兩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不過, 能夠不畏懼大將軍的權勢, 並且不會對長公主抱有極大惡意的人,想來……也隻有光風霽月的丞相慕蘭舟了。
祁書影知道慕蘭舟為人清高、孤傲不群,他年少為相, 剛正不阿, 哪怕對長公主殿下驕奢淫逸的作風頗有微詞,也不會因此而落井下石。
再者,慕蘭舟虛職“太傅”,他應當儘心儘力地教導寧昭長公主。
祁書影權衡利弊, 最終決定去找丞相慕蘭舟, 拜托他去長寧宮一趟,免得長公主殿下在大將軍麵前落入下風。
而慕蘭舟在聽完了祁書影的懇求之後,麵上仍然是一副冷冷淡淡的平靜神色。他微微頷首, 答應了祁書影。
他其實不是那種會多管閒事的性格,但是……如果涉及到了寧昭長公主,那便另當彆論了。
畢竟他受了“太傅”一職,雖然隻是虛銜,但也是寧昭長公主名義上的“師長”,理應為長公主“排憂解難”。
慕蘭舟在心中這樣說服了自己。
長寧宮中常年無人居住,隻有專門的奴仆定時來打掃。是以,慕蘭舟幾乎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祁書影口中的書齋。
書齋的門扉緊閉,可是那扇雕著精美花紋的窗牖卻大肆敞開著。
慕蘭舟本來隻是隨意地瞥了一眼,誰知道卻看見了一幅風月無邊的旖旎畫麵,讓人浮想聯翩。
雕花窗牖上鐫刻著精致的紋路,一看便知是出自名家手筆,價值不菲,可此時在那窗內景色的襯托下,顯得無足輕重了起來。
花容月貌的寧昭長公主斜斜地躺在美人榻上,緋紅薄紗隨意地纏繞在她的臂彎處,露出背上大片大片潔白如玉的雪膚。
劍眉星目、身形挺拔的大將軍坐在長公主的身邊,他修長的手指虛虛地握著毛筆,蘸了些朱砂,以肌膚為紙,肆意地揮毫潑墨。
慕蘭舟的眉頭不知何時已經輕輕地皺了起來。他發現……他的心跳似乎有些快,心底鬱結著一股莫名其妙的酸澀之氣。
寧昭長公主確實美得驚心動魄,哪怕是朱紅牡丹這樣極豔的景象,也無法將她的靡豔與綺麗壓下半分,反而是襯得她愈發美豔起來。
慕蘭舟看見,宿寒極為放肆大膽地直接吻上了長公主纖長白皙的脖頸,在那片玉白肌膚之上印下了深深淺淺的斑駁紅痕。
他的瞳孔幾乎是驟然間放大了。
慕蘭舟向來清心寡欲,何時親眼見識過這等旖旎場麵?
他之前所看見過的最為出格的畫麵,還是寧昭長公主帶著滿身的荒唐痕跡,赤足躺在旁人懷裡,靜靜地聆聽著他的教誨。
他似乎還能夠聽到她足間係著的那串鈴鐺所發出的清脆響聲。她的身上纏著些隱隱約約的淡淡香氣,她的纖纖玉手柔若無骨,緊緊抓著他的手,在潔白宣紙上模仿著他的字跡……
慕蘭舟有些驚異地發覺,他幾乎將那日的場景分毫不差地全部烙印在了自己的心中。
哪怕他強迫著自己不再去想,可是……長公主那雙係著金銀鈴鐺、印滿了緋紅痕跡的玉足,卻始終縈繞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而那雙玉足之上……是裹著薄紗的、柔若無骨的窈窕身軀、是不絕如縷的幽幽淡香、是勾魂攝魄的冶豔容顏。
此時此刻,在眼前這幅豔麗畫麵的刺激之下,慕蘭舟不可避免地想到了當日的場景。他的心底泛起了說不清道不明的莫名情緒。
寧昭長公主分明是與傳聞一般無二的“荒誕不經”,他不是早就一清二楚了嗎?
可是他的心中還是難以抑製地酸澀不滿了起來。
在方才的宴席之上與顧斂、祁書影卿卿我我,現在又和宿寒耳鬢廝磨,寧昭長公主怎麼這般自甘墮落?
慕蘭舟以為自己是恨鐵不成鋼,希望長公主有所作為。他下意識地忽略掉了自己心中那幾不可察的嫉妒之情。
寧昭長公主天資聰穎,若是好好教導,必成大器。
他應當教她走上正途,這是他的職責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