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離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之中。
這個時候, 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到底想要做些什麼。
他微微垂眸,斂下了眼底的暗沉眸光。
“‘自重’?”裴晏離慢條斯理地開了口, 將這兩個字眼重複了一遍。他的聲音又沉又慢, 莫名帶了些極端危險的意味。
“長公主原來也知曉‘自重’一詞嗎?”他從容不迫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故作驚訝地開口說道,“本王還以為……長公主這般縱情聲色,必定‘不拘小節’。”
裴晏離的聲音低沉悅耳, 可他的話語裡卻滿是陰陽怪氣的諷刺意味。
“在殿下麵前,本宮自然要遵守禮節。”夕霧看了裴晏離一眼, 不軟不硬地將他的冷嘲熱諷堵了回去。
而她這樣疏離又抗拒的態度讓裴晏離不由地更加惱火了起來。
“自重”?
她有什麼資格來教訓他要“自重”?
就憑她夜夜笙歌、水性楊花嗎?
“長公主,本王不想為難你。”裴晏離半斂著眸子,神色淡淡。他掀起眼簾,輕飄飄地看了一眼寧昭長公主, 又繼續開口說道:“隻要你把身上這些‘有傷風化’的圖案擦拭乾淨,本王便不會出手阻攔你上朝。”
“畢竟, 這株海棠實在‘有礙觀瞻’,未免擾亂朝綱, 長公主……還請儘快動手吧。”他的語氣冠冕堂皇, 臉上的神色亦是一本正經, 似乎真的隻是在以大局為重。
裴晏離提出了一個十分誘人的價碼——隻要夕霧將自己身上繪著的圖案擦拭殆儘,他便不會妨礙她上朝“垂簾”。
夕霧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睛, 似乎是在判斷著他的話語是否值得自己相信。
“本王一諾千金,長公主不必擔心。”裴晏離勾唇笑了笑, 毫不閃躲地任她端詳著。他的語氣中滿是篤定泰山的意味。
夕霧不知道為什麼裴晏離會提出這樣的交易——很明顯,他的要求對於夕霧來說,分明是不痛不癢的, 根本不能傷到她分毫。而讓夕霧上朝“垂簾聽政”,卻是實實在在有可能會影響到裴晏離的野心,對他來說,幾乎是有百害而無一利。
既然裴晏離的話已經說出口了,那麼,夕霧自然是“卻之不恭”了。
原本她以為自己還需要花費一番心思的,沒想到裴晏離倒是“十分好心地”出手送了她一程。
“既然如此,本宮若是再固執己見,豈不是有些不識抬舉了?”夕霧將自己鬢邊滑落的發絲輕輕地挽了起來,慢悠悠地開口說道。
長公主潔白如玉的纖細手指隨意地繞在鴉黑青絲間,她指尖染著的嫣紅蔻丹於發絲中若隱若現。這顯然隻不過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動作罷了,可是經由寧昭長公主之手做出來,就顯出一種驚心動魄的惑人美感來,讓人心神蕩漾。
裴晏離的視線緊緊地盯著長公主的手,眸色微暗。
“怎麼?攝政王殿下莫不是想觀摩一番?”夕霧輕輕地瞥了他一眼,開口說道。
長公主那嗔怪的視線像是鉤子一般,隻消看他一眼,便能輕而易舉地將裴晏離的心神全部勾住。
夕霧雖然口中這樣說著,可她接下來的大膽舉動卻似乎是一點也不介意裴晏離的存在。
裴晏離隻看見寧昭長公主拿出了一條潔白如雪的絹帕,接著,她像是對裴晏離視而不見一般,十分自然地將自己肩膀上披著的緋紅薄紗褪了下來。
伴隨著夕霧的動作,裴晏離不禁皺起了眉頭。
因為他看見長公主渾圓的肩頭和纖細的臂膀之上,零零散散地分布著星星點點的嫣紅痕跡。
裴晏離幾乎快要控製不住自己心底的嫉妒與憤懣之情了。
見長公主似乎是想要直接在他麵前褪下自己的衣裳,裴晏離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選擇轉過身去,背對著長公主。
他怕……他怕自己如果選擇繼續麵對著她的話,那麼,他可能就會完全無法抑製住自己心底的陰暗惡念了。
大概是看不見長公主動作的緣故,裴晏離的聽力忽然間變得異常敏銳了起來。
他能夠清楚地聽出來,長公主解開了衣裳,用柔軟的絹帕蘸了些清水,然後,她便開始慢條斯理地擦拭著自己胸口處的朱砂墨。
一陣又一陣布料與肌膚之間的細微摩擦聲不斷地從裴晏離的身後傳來,侵入他的耳中,讓他神思不屬、心神不寧。
長公主擦拭的動作並不怎麼溫柔,一看便知是養尊處優慣了。
裴晏離下意識地舔了舔唇瓣。
他曾經親手觸摸過的那片肌膚光滑又細膩,而那片肌膚被長公主這般粗魯地摩擦著,想必會泛起大片大片或深或淺的紅暈吧。
裴晏離甚至能夠想象的到自己的身後此時到底會是怎樣一幅活色生香的旖旎畫麵。隻要他輕輕地轉過頭去,便能將其儘收眼底。
更何況,寧昭長公主似乎並沒有想要避開他的意思。
然而,他還是將自己心底的衝動硬生生地按捺下來了。
他不想……“打草驚蛇”。
與長公主之間僅僅隻是一晌貪歡並非他的本意。
他很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