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寒。”夕霧抬起頭來, 輕飄飄地喚了一句,“本宮說過,隻要你對本宮忠心耿耿, 那麼, 本宮將保你一生一世的榮華富貴。”
說著,她的指尖慢慢地按在了宿寒脖頸處的那道傷口之上。
“宿大將軍, 莫非你以為……本宮當時是在和你說笑嗎?”夕霧的語氣驟然間冷了下來。她的手上加大了些許力道, 白皙又柔軟的指尖重重地按了一下那道狹長的傷口。
嶄新的血珠從那道血線之中一點一點地湧了出來, 伴隨著劇烈的疼痛,讓宿寒的意識稍微清醒了片刻。
方才,他已然全身心地耽溺於長公主殿下所給予他那裹著致命毒藥的甜膩蜜糖之中了。
此時, 宿寒的眼前一片黑暗。因而, 他的觸覺、聽覺、嗅覺等都變得比之前更加靈敏了起來。
長公主殿下的身上縈繞著濃鬱的醉人酒香, 其中夾雜著絲絲縷縷的幽幽淡香, 讓他也像是醉了酒一般, 變得愈發昏昏沉沉起來了。
他聽見了長公主殿下那滿含冷冽之意的質問語句。可是, 還沒等他開口為自己辯解些什麼,長公主殿下便又自顧自地繼續開口說了下去。
“大將軍, 本宮斷然不會做出什麼‘鳥儘弓藏、兔死狗烹’的忘恩負義之舉。”夕霧湊到了宿寒的耳邊,慢條斯理地開口說道。
長公主殿下吐氣如蘭,在宿寒的耳旁帶起一陣細微的顫栗之感。他下意識地伸出手, 想要直接攬住長公主殿下纖細的腰肢。
然而,宿寒修長的手指微微張開著, 十分突兀又僵硬地懸在了空中。在怔愣了片刻之後, 他猛地握起了拳頭,強行地克製住了自己心底的那股衝動。
他是不是不應該再擅自動作,免得惹長公主殿下不快?
宿寒咬了咬牙, 啞著嗓子開口說道:“長公主殿下,末將相信殿下言出必行。”
“‘相信’?”夕霧微微挑了挑眉。她故意重複了一遍“相信”二字,語氣裡滿是意有所指的諷刺意味。
“方才,本宮看你可是急切得很啊。”
她一邊說著,一邊十分隨意地咬上了宿寒的耳垂。
宿寒的身子下意識地顫了顫。他悶哼一聲,好看的眉頭不由地緊緊鎖了起來,像是在儘全力地忍耐著什麼。
“宿大將軍放心,你為景熙征戰沙場多年,‘開疆拓土’,‘勞苦功高’,本宮皆心知肚明。”夕霧似笑非笑地開口說道,“本宮絕不會讓宿家失了權勢。”
“是末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宿寒頓了頓,方才慢慢地開口告罪道。
他現在的全部心神都被長公主殿下所吸引著。是以,他並沒有在第一時間發覺長公主殿下她似乎對“淩”是“大將軍宿寒”這一事實毫不意外。
他隻是覺得……長公主殿下能夠這樣信任“大將軍宿寒”,並且一而再再而三地給出承諾,實在讓他欣喜又快慰。無論長公主殿下此時說出口的話語是否隻是暫時的緩兵之計,對他來說,長公主殿下能夠出言安撫他,他便已經心滿意足了。
……
“宿寒,你當真以為……本宮如此癡傻不成?”夕霧話鋒一轉,她的話語如同驚雷一般在宿寒的耳邊炸響,“畢竟也是同本宮耳鬢廝磨過的,本宮又豈會荒唐到分辨不出來的地步呢?”她輕飄飄地開口說道。
在薄薄的輕紗之下,宿寒的瞳孔驟然放大了一瞬間。
長公主殿下她果然早就知道了!
那麼,之前那些讓他覺得膽戰心驚的試探話語,恐怕也隻是長公主殿下在逗弄、調侃於他罷了。
也對。不管再怎麼說……他們都曾經那般親密無間地接觸過,長公主殿下又怎麼可能對他一無所知呢?
宿寒的心緒百轉千回,可他麵上卻不顯分毫。他隻是急急忙忙地開口說道:“長公主殿下,末將並非有意欺瞞……”
他生怕長公主殿下因此而厭棄他。
這時候,他才有些後知後覺地反應了過來——既然長公主殿下對他麵具之下的身份心知肚明,那麼,方才殿下口中那番想要將大將軍之位交給“淩”的話語,豈不是依然在戲耍他?
所以……長公主殿下並非將他視作棄子,從始至終也未曾厭棄過他?
宿寒那顆千瘡百孔的心臟仿佛從寒冷的堅冰之中慢慢地複蘇了,又逐漸地重新跳動了起來,然後,越來越快、越來越劇烈。
他隻覺得慶幸不已。
幸好,幸好長公主殿下沒有選擇丟棄他。
……
“宿寒,你方才說……無論本宮如何責罰,你都絕無半句怨言?”
夕霧貼在宿寒的耳邊,慢條斯理地輕聲開口說道。她的聲音又輕又淡,仿佛這隻是一句漫不經心的隨口詢問,可是其中卻又無端端地帶著些高高在上的倨傲意味,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順從於她。
“是。”宿寒的聲音低沉又喑啞。儘管他不知道自己將要麵臨何等懲罰,但是,無論如何,他都將會一聲不吭地儘數受了。
夕霧輕輕地眨了眨眼睛,她的嘴角慢慢地勾起了一抹饒有興致的淺淡笑容來。
她的指尖輕飄飄地移到了宿寒裹得嚴嚴實實的衣領處,然後十分巧妙地將他黑色的衣裳一點一點地褪了下來。
宿寒剛開始還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很快,他便覺得……他要收回前言了。
恐怕,他根本就做不到“一聲不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