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子期向來沒有心思去在意這些俗事,便任由著柳長青幫他做了決定。畢竟,當時的顧陌遙也是被柳長青強行地塞入了他的門下。
如今,雲子期莫名其妙地又多了一個徒弟,他卻也並不在意。
他隨意地打量了江寒一眼,便洞若觀火、明察秋毫地看了出來——江寒的的確確是難得一遇的修仙奇才。甚至,假以時日,江寒也不是沒有可能超過他。
即便知曉自己以後有可能會被眼前這人趕超,雲子期的情緒依然沒有什麼變化。既然江寒入了他的門下,雲子期便會一視同仁地教導他。
他並非那等心胸狹隘之人,無容人之量。倒不如說,於他而言,除了他所在意的事物之外,其他事情都是無關緊要、不足輕重的。
“是。”江寒輕輕地點了點頭,他微微地低下頭來,有禮有節地開口說道:“弟子見過師尊。”
雲子期垂著眸子,眼底一片寂然之色,他言簡意賅地應了一聲,道:“好。”
“待你熟悉修仙之道後,再來尋我吧。”雲子期看了一眼江寒,語氣平靜又淡然。
“謹遵師尊教誨。”江寒恭恭敬敬地開口回答道。他既然能夠從凡間一步一步地摸爬滾打廝殺上來,自然不會疏漏掉這種細枝末節——天一宗宗內的規矩之一便是:“尊師重道”。
見雲子期隻是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接著便移開了視線,江寒忽然間恍然大悟,他當機立斷,十分自覺地告退了。
“你們這段時日並未荒廢。”雲子期不緊不慢地開了口,“不錯。”
“弟子從不敢懈怠半分。”顧陌遙微微斂了斂眸子,恭敬有禮地開口應答道。
而夕霧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並未過多言語。
雲子期對於夕霧的冷淡反應卻像是習以為常一般,一點也不覺得意外或者詫異。
他的視線十分隱晦地停留在了夕霧的指尖處——白皙又柔軟的肌膚之上似乎還殘留著“雲”字符文燃儘之後留下的淡淡齏粉。
雲子期很快就移開了自己的視線,讓旁人完全看不出來什麼端倪。
見師尊似乎沒有想要再次開口的意思,顧陌遙何等聰穎,他悄悄地扯了一下夕霧的衣袖,然後便恭恭敬敬地開口說道:“若師尊沒有其他吩咐的話,弟子們便先行告退了。”
夕霧自然感覺到了顧陌遙手上的細微動作,便也學著他的模樣輕輕地躬了躬身子。
儘管顧陌遙的動作極其隱晦,但是又怎麼可能瞞得過雲子期的眼睛?
雲子期的視線從夕霧的衣袖處一掃而過——此時,顧陌遙修長的手指正輕輕地扯著夕霧衣袖的一角。
他臉上的神色幾不可察地冷了冷,隻是,雲子期並未開口多說些什麼。
見雲子期沉默著,顧陌遙以為師尊是默許了他的話語,他帶著夕霧一起行了禮之後,便轉身一同離開了。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雲子期的眼神不由地凝了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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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姐。”
不遠處,從石門回府的必經之路上,夕霧“恰好”撞見了江寒。
隻見江寒的眼睛十分明顯地亮了亮,但他自己卻似乎未曾察覺一般,隻是自顧自地趕忙開口喚了一聲夕霧。
“師尊說要‘熟悉修仙之道’,我……”江寒停頓了片刻。他微微斂起眸子,臉上劃過了一抹忐忑又不安的落寞神色。
“我想請教大師姐一些問題,可以嗎?”他俊俏的眉眼中盛著些誠摯與懇切之色,看起來是一心一意想要修仙問道。
夕霧自然不可能拒絕他的請求,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站在夕霧身旁的顧陌遙臉色沉了沉,他現在愈發覺得……這個江寒似乎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聽說江寒出身於凡間,想必是不懂“無情道”的絕情之處。若是江寒再繼續這樣執迷不悟地糾纏不休,恐怕會越陷越深。
而且,江寒本身似乎對此毫無所覺。
顧陌遙這些年來也算是見多識廣,更何況,曾經的他與江寒一樣,在不知不覺間就踏入了一個讓人絕望的無底陷阱之中。此時,他又如何看不出來江寒的動搖?
“小師弟,你若是要詢問‘修仙之道’,倒不如來問我。”顧陌遙十分自然地上前一步,擋在了夕霧的身前,他勾起唇角笑了笑,溫和地開口說道。
“師妹所修的道與旁人不同,恐怕於你無益。”他有理有據地開口說道。
顧陌遙看起來像是在好心好意地向江寒提供著幫助,可實際上卻是在明晃晃地提醒江寒——夕霧所修的是無情道,江寒又何必徒勞做無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