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了長長的蜿蜒小道之後,前方的道路愈發偏僻起來。而桑月並沒有因此而選擇半途而廢,他依然毫不猶豫地跟在了大師姐的身後。
最終,桑月看見大師姐來到了一處懸崖峭壁之上。周遭雜草叢生,樹木繁盛,隻是懸崖太過陡峭,甚至能夠隱隱約約地聽見崖邊狂風的嗚嗚哀鳴。
大師姐則像是毫無所覺一般,她微微抬起眸子,隨手折下了一旁的纖細樹枝。
緊接著,她便緊緊地握著那根纖細樹枝,自顧自地在這斷崖絕壁之上練起了劍術。
桑月躲在暗處目不轉睛地盯著大師姐的身影,幾乎是膽戰心驚。
懸崖峭壁陡峭又嚴峻,而大師姐隻要稍有不慎,一時不察,便有可能墜下懸崖而命喪當場——因為懸崖之下便是讓人聞風喪膽的砭骨罡風,哪怕是法力高強的仙人被卷入其中,也隻能落得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而夕霧顯然對此毫不在意,她甚至沒有運轉靈氣護體,而是一心一意地揮舞著手中的樹枝。
有淩冽的刺骨寒風刮過,將夕霧的衣裙吹散開來,獵獵作響,她鴉黑的長發於空中肆意飄散著,夕霧卻像是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一般,一招一式仍然完美無瑕。
大師姐平日裡原來是這樣練功的嗎?
將自己置身於險境,然後置之死地而後生?
“無情道”果真是名不虛傳——大師姐對待她自己也是一樣的無心無情。
桑月在心底暗自揣測著。儘管他心底思緒萬千,但是他的視線卻依然情不自禁地被夕霧所吸引了。
她的每一個動作都仿佛是經過了精雕細琢一般,充滿著難以言喻的冷冽美感。
有一道罡風自崖邊斜斜地刺出,帶著鋒芒逼人的銳氣,像是要直取夕霧的首級一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劃過了她的脖頸邊。
然而,夕霧卻像是習以為常一般,她隻是輕輕地抬了抬手,便以手中的樹枝輕而易舉地擋下了那道猛烈的罡風。
那根纖細的樹枝甚至毫發無損。
桑月愣了一下。而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道淩冽的罡風便突然間朝著他的方向刺了過來。
他的瞳孔驟然間放大,接著,他隻感覺一陣毛骨悚然的危機感陡然襲卷了全身——他在修仙之道上不過是初出茅廬而已,又哪裡有能力去抵擋住這猛烈的罡風?
就是不知道……他身上的那些寶物和護身符,能不能救他一命了。
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桑月倒還有閒情逸致調侃他自己。
此時,大師姐的身旁也纏繞著數道罡風。而他並沒有選擇開口向大師姐呼救。
桑月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將大師姐的飄渺身影牢牢地鐫刻在了自己的腦海之中。
然而,想象中的砭骨刺痛卻並未襲來。
桑月有些不解地睜開了眼睛,隻見大師姐此時正站在他的身前,她手中的樹枝已經斷成了兩截,衣袖之上也多了幾道破損的缺口。
“師姐……”桑月囁喏著開口喚道。
夕霧抬眸看了他一眼,不置一詞。
她其實早就發現了一直跟在她身後的桑月。但是,她並未開口點破,反而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畢竟……總歸與她無關。
哪怕,她明知道此地凶險無比,為了防止他人誤闖,其中還布有玄妙的陣法,桑月若不是跟在她的身後,恐怕根本就到不了此處。
夕霧不會隨意地去乾涉旁人的選擇。
但是,她卻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同門慘死在自己的眼前——儘管、儘管她的心中其實毫無波瀾。
因為她將師尊的教誨奉為圭臬。
她要遵守規矩。她要“友愛同門”。
……
桑月的心臟跳得很快。
他看見大師姐雪白的衣袖之上泛起了鮮豔又突兀的緋紅色彩。他不禁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師姐,你、你受傷了……”他的聲音裡帶著些隱隱約約的哭腔,顫顫巍巍的。
夕霧順著桑月的視線垂眸望去,隻見鮮血不斷從她的手臂上湧了出來,將原本潔白如雪的衣袖染成了猩紅色。
砭骨的罡風刺入骨髓,刺骨疼痛侵襲至四肢百骸,足以讓人痛苦得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