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的眸光一點一點地暗了下來。祂似乎想起來了——自己到底為什麼要逃避。
蘭因不由地閉上了自己的眼睛,祂不敢再多看她一眼。
隱隱約約間,蘭因似乎聽見了一聲極淺又極淡的輕笑聲。
“‘神明大人’。”夕霧依舊故作“尊敬”地開口喚著祂。
“蘭因。”祂忽然間睜開了眼睛,一字一頓地開口說道。
夕霧輕輕地眨了眨眼睛。她抬起眸子看著祂,清澈如水的眼底輕飄飄地劃過了一抹茫然與不解的朦朧色彩。
“喚我蘭因。”
蘭因一臉平靜地開口解釋道。祂的語氣無波無瀾,就仿佛……直呼神明的名諱隻不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正常事情而已。
祂希望夕霧能夠喚祂的名諱。
哪怕這於禮不合。
夕霧不由地歪了歪頭。她看起來並沒有對蘭因突然提出的怪異要求感到絲毫的詫異與驚訝。
“蘭因。”她十分自然地開口喚祂。
少女的聲音分明一如既往般清澈又勾人,祂早就應該習以為常了。可是,當蘭因親耳聽到夕霧開口喚著自己的名字之時,祂的心跳還是在陡然間漏了一拍。
祂垂落於身側的指尖不由自主地微微動了動,看起來似乎是想要伸出手去觸碰她一般。
然而,祂最終還是沒有做出任何的動作來。
祂應當繼續“遠離”她。
否則的話……
可夕霧卻不依不饒地再次湊上前來。她不緊不慢地開口問道:“那我現在可以離開了嗎?”
緊接著,像是忽然間想起了什麼一般,她又補充著開口喊了一聲,道:“蘭因。”
……
她怎麼可以就這樣離開呢?
她是要和玖酒一起離開這裡嗎?
蘭因的臉色不由地僵硬了幾分,冷若冰霜一般,直看得人心驚膽戰又忐忑不安。
“為什麼?”祂輕輕地開口問了一句。
身為世間最為尊貴的神明,祂本不需要這樣小心翼翼地顧慮著所謂凡人的感受。
畢竟……高高在上的神明與卑微渺小的凡人,幾乎是猶如天壤之彆一般。可是,在夕霧的麵前,蘭因卻不由自主地收斂起了神明的威嚴。
祂會為了夕霧特意摘下“聖魂花”,又悄悄地將花擺在她的麵前,隻想著能夠讓她稍微自在一些——儘管蘭因先前還沒有反應過來,但是現在,祂已經意識到了自己這一係列莫名行為的目的所在。
祂想要……討她歡心。
“你為什麼想要離開這裡?”
蘭因的語氣幾乎已經平靜到了一種有些詭異的地步,如同風雨欲來之前的短暫寧靜一般,看似無波無瀾,可是,在平靜表象的遮掩之下,卻翻湧著一陣又一陣劇烈又凶猛的波濤。
“為什麼……想要離開我?”祂直勾勾地盯著夕霧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開口問道。
“你想要束縛住我嗎?蘭因。”夕霧毫不畏懼地開口反問道。
“不……”蘭因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祂並不想束縛或者禁錮她。
否則的話,祂大可以在禁足她的那一座殿堂之外布下重重禁製。那麼,以她的凡人之軀,必定無法擅自離開。
祂有無數種方法可以限製住她的自由。
神明,近乎於無所不能。
祂甚至可以強行修改她的靈魂,在她的心中種下永遠忠於自己的指令。又或者,祂還可以抹消她的部分記憶。
可是,祂並沒有這麼做。
蘭因想要的不是一具隻會聽話的傀儡——哪怕僅僅隻是偏離了一分一毫,她也不再是她了。
而且,祂根本就做不出這樣陰暗又下作的低劣事情來。
所以,祂隻能夠“節節敗退”。
祂應當克製住自己。
……
“既然你不想束縛我,又為什麼要出手阻攔我?”夕霧漫不經心地開口問道。
她幾乎是有一下沒一下地與蘭因交談著,仿佛隻是在迫不得已地“應付”著祂的“逼問”而已。
看起來,夕霧似乎並不在意自己目前的處境到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