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擺了擺手,沒有怪罪梁九功的意思,如果他猜得不錯的話,應當是這些天吃的藥苦口,殘留在嘴裡,喝了水苦味就更加明顯了,於是吩咐道:“梁九功,去拿漱盂,給長安漱漱口。”
漱盂就是用來盛漱口水的器皿。
康熙親自伺候著長安漱口,直到長安覺得嘴巴裡沒有這麼的苦澀之後這才讓端著漱盂的宮女退下。
“阿瑪,喝水水。”漱完口,長安噸噸噸地喝了兩茶盞的水,這才罷休。
康熙細心地幫長安擦了擦嘴巴,這才開始給長安喂粥吃。
雖說長安能夠自己吃,可長安這病了一場,康熙恨不得將長安當作易碎的泥娃娃一樣捧在手心裡,哪裡舍得讓他自己用呢。
一碗粥分量不多,長安很快就吃完了。
主要還是考慮到長安大病初愈,不方便吃太多的東西。
或許是受到了中藥的影響,長安的胃口也算不上好,沒有鬨著要再多吃一碗雞絲粥。
“阿瑪,葉子香香呀。”長安鼻尖微微聳動,雞絲粥吃完後聞到了一股薄荷的味道。
康熙一愣,隨後將掛在床簷上的金香囊拿了下來遞給長安,溫柔地摸了摸長安的腦袋:“薄荷性涼,你病剛好,身體虛弱,不能吃薄荷,這個金香囊是你九哥送給你的生產禮,裡頭的薄荷丸子聞著很是清涼。”
長安接過金香囊,輕輕地晃了晃,清脆的聲音讓長安一雙漆黑的瞳孔霎時間變得明亮,亮晶晶的眼睛裡滿是歡喜:“阿瑪,長安喜歡。”
“喜歡就好。”康熙陪著長安玩了一會,這才帶著長安又睡了過去。
長安病愈,康熙也總算睡了個好覺。
第二日一早,康熙準時醒來,下意識地朝長安看去。
長安似有所感地翻了個身,蹭到了康熙的懷裡。
蹭得康熙的慈父心腸泛濫,心軟得一塌糊塗,原來昨夜不是夢,他的長安已經醒了過來。
“梁九功,讓人看顧好長安。”康熙吩咐道。
今日的早朝康熙整個人如沐春風一般,肉眼可見的心情變好,臉上的喜色幾乎掩蓋不住。
這下不用打探消息,朝臣們都能猜出來定然是十五阿哥已經病愈。
趕緊趁著康熙高興的時候將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無論大小,一五一十地向康熙稟告,因此早朝結束的就晚了許多。
康熙回到清溪書屋的時候長安已經醒來,乖乖地坐在了餐桌上喝著羊奶。
見了康熙,長安就迫不及待地下來,快速地朝康熙跑了過去,抱住康熙的小腿,仰著頭笑嘻嘻地看著康熙。
眼前的小人兒睜著一雙仿佛能容納星辰大海的眼睛,烏黑濃密的頭發瞧著就軟乎乎的,小臉頰因為病了幾日的緣故消瘦了些許,還帶著青紫,看得康熙又是可愛又是心疼。
“長安,陪阿瑪用早膳可好?”康熙將長安抱了起來,瞧了一眼餐椅上的碗,裡頭的羊奶和青菜粥已經被長安吃乾淨了,康熙又摸了摸長安的小肚子,確認長安已經吃飽。
“好!”長安習慣性地抖了抖腳,開心地說道。
康熙才剛坐下,布膳太監尚未來得及給康熙布膳。
胤禔和胤礽這兩人便已經來到了清溪書屋。
一進清溪書屋,兩人就感受到和前兩日完全不同的氛圍,兩人默契地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喜意。
皇帝心情好了,底下人的日子就好過了,戰戰兢兢了三日的奴才自然也恢複了原先的狀態,清溪書屋裡頭也顯得不那麼的沉悶了。
康熙對兄弟倆的到來毫不意外,語氣溫和地讓他們坐下和自己一同用早膳。
剛坐下,胤禔就迫不及待地看向長安,語氣放得格外的溫柔:“長安,來大哥這裡好不好。”
長安果斷的朝胤禔伸出手,卻感覺自己的腰間被一隻大手攬住。
康熙不滿的直視胤禔,自己還沒抱夠呢,這糟心兒子就像和自己搶。
胤禔訕訕一笑,伸手摸了摸長安的腦袋,確認長安的腦袋已經不發熱之後這才安心地將手收回來。
“阿瑪,吃!”長安剛吃飽,但看到了禦膳還是忍不住想要吃。
康熙遲疑地看了一眼桌麵上的膳食。
這些菜肴並不適合如今的長安食用,於是康熙拿了片紫蘇葉遞給長安:“隻有這一片,吃完可就沒有了。”
胤禔還是第一次見長安吃紫蘇葉,滿腦子問號:“汗阿瑪,這東西...能吃?”
“大哥該多看些書才是,這是紫蘇葉,當然是能吃的,隻是味道非常人所能接受。”胤礽回道。
“我嘗嘗。”說著胤禔就夾了一片紫蘇葉放進嘴裡。
剛吃進去,胤禔就忍不住將紫蘇葉吐到了帕子上,一臉不適地說道:“這玩意這麼難吃,長安怎麼會喜歡吃?”
胤禔看著吃得津津有味的長安,不免懷疑人生。
偏偏長安注意到胤禔的目光,舉著咬了兩口的紫蘇葉說道:“大哥,葉子好吃呀!”
胤禔嘴角抽了抽,對上胤礽少見多怪的眼神,隻能沉默地扒著飯。
用完早膳,胤礽和胤禔陪了長安一會兒就被康熙趕走了,美曰其名他們還有公務要完成。
長安正把玩著胤禟送的金香囊。
林太醫再度來給長安診脈,這一回,林太醫麵上的苦澀少了許多,整個人顯得容光煥發:“回皇上,十五阿哥已經大好,隻不過最好再用上兩日藥,如此一來可以避免病情往複。”
若是再燒回去,他這把老骨頭可再扛不住了。
聽到藥這個字,長安下意識地躲到了康熙的身後,好像躲起來了就不用吃藥了一般。
雖然他不太能聽得懂林太醫的話,卻知道他口中的藥是給他吃的,“阿瑪,不吃藥藥!”
“不吃藥可不行,萬一又燒了就不好了。”康熙果斷的拒絕長安的撒嬌,若是長安再病一回,他可不能保證自己還能冷靜地麵對。
“長安沒病,不喝藥藥。”長安邏輯清晰地說道。
隻可惜病不病並不是聽他的一言之詞。
很快,一碗黑乎乎的苦藥汁就被端了上來。
長安直接將自己塞進了康熙的懷裡,任憑康熙怎麼叫都不肯出來。
“長安乖,朕已經備好了龍須酥,甜絲絲的,軟糯的小點心,喝完藥就給你吃。”康熙哄道。②
點心的魅力還是很大的,長安最後還是乖乖地在康熙懷裡坐好,等著康熙給他喂藥。
黑乎乎的藥出現在長安的麵前,長安下意識地想要推開,眼尖地瞧見了不遠處的龍須酥,又忍了下來。
康熙用勺子將藥舀起來,一口一口地喂給長安。
苦苦的藥惹得長安眼淚都落了下來,康熙瞧著也是心疼得不行,不過藥還是得喝的。
又喝了兩口,長安終於忍不住,抬起頭看向康熙,可憐兮兮地說道:“阿瑪,咕咚咕咚喝呀~”
“什麼?”
“就是捧著喝呀,快快的。”
說著長安雙手捧著碗,視死如歸地將嘴巴靠近碗沿,三兩下就把整碗藥喝了乾淨。
喝完後長安直接從康熙的懷裡蹦了下來,迫不及待地看向碟子中的龍須酥。
甜絲絲的龍須酥入嘴,長安皺巴巴的小臉終於舒展開來。
康熙見了周身的氣息也變得和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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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也終於有功夫開始清算這些日子心思浮動的人。
甚至康熙不喜囉唆的梁九功趕緊將這些日子查到的東西呈到了康熙的麵前。
康熙的麵色深沉的如同深淵一般恐怖,右手食指輕敲桌麵,目光看著梁九功呈上來的紙張,身上的氣息也越來越恐怖。
“好啊,好一個包衣世家,這手都伸到朕的清溪書屋了。”
梁九功跪倒在地上苦笑,誰能料到一向不被康熙在意的包衣奴才私底下竟聯合在了一起,甚至開始往清溪書屋滲入了。
若不是懷疑長安是被身邊人動了手腳,梁九功也不會想到去查查清溪書屋的奴才,也就不知道這底下的動靜。
好在,他查過了,他管了二十多年的乾清宮和清溪書屋還是不一樣的,乾清宮裡頭的人都是乾淨的。
“嗯?烏雅家?”康熙翻到其中一頁,注意到一個奴才的標注是與烏雅家有聯係的,於是問道。
若是清溪書屋裡頭的尋常奴才康熙倒是不算在意,隻是此人算得上是長安身邊的人,這就讓康熙升起警惕之心了,尤其此人的背後極有可能是烏雅家。
“回萬歲爺的話,奴才查到此人時發覺此人背後甚是乾淨,覺得奇怪,便深入查下去,卻發現此人端午節前兩日與烏雅家的人存在聯係,隻是再深入查卻什麼也沒有查到。”
康熙盯著冊子,好一會才問道:“能查到此人和烏雅妃有何聯係嗎?”
康熙一直知道,後宮的這些妃嬪實際上都有家族在背後支持,如今看到這個奴才和烏雅家有聯係,康熙不能不多想。
梁九功低聲回道:“與這奴才聯係的人在前日晚上已經死了。”他覺得此事很不對勁,怎麼這麼突然人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