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音麵無表情的看向這隻圈著自己腰處的手。
手臂的主人動作雖然算不上粗魯,但是也絕對不能算是溫柔,就像是在架著一個物件一樣圈著他。
茯音抬起眼眸,把目光轉向這隻手的主人。
入目的是棱角硬朗的下巴,他視線往上,想要看清這挾持者的長相,卻被對方用另一隻手按了一下頭:“老實點。”
是一道還算好聽的男聲,語氣中帶著幾分不甚耐心的警告。
茯音嘴唇微抿,自從他成為觀世音之後,還沒有被這樣不敬的對待過。即便他現在是雲遊僧人的模樣,對方並不知曉他的身份。
茯音清淡如霜的眼眸裡劃過一抹思量,所以這就是他此行的變數嗎?被一條不屬於東西南北四海,卻和紫竹林之下的琉璃水有些淵源的應龍所挾持。
或許說挾持,也不算最正確,因為從本質上來分析,這條應龍十有八九是看上了豔豔生光的袈裟和錫杖。
誠如茯音先前對那幾個凡人所言,這異寶袈裟和九環錫杖唯有熟讀經書且與佛有緣之人,方可從他手中拿起。
若是不具備這個條件,對凡人來說袈裟和錫杖是重達萬斤,那麼對神魔妖怪而言,就是在萬斤的基礎上翻個百倍。
這條應龍應該是因為無法從他手中拿起袈裟和錫杖,所以才乾脆將他也一並帶走。
而事實,也確實與茯音推測的彆無一二。
作為應龍族僅剩的純種血脈,祁淵繼承了應龍天生的威嚴神力,當然,也繼承了喜愛亮晶晶東西的癖好。
幾乎是在看到這閃閃發亮的袈裟和九環錫杖之的第一眼,祁淵就愛上了。
這可比他收集的那些寶石好看多了,金燦燦的,看著就特彆貴重。最主要的是,在他收集的那些珍寶裡,還沒有這類佛家的玩意兒。
作為交換,他本意是打算扔一袋寶石,就直接把袈裟和錫杖拿走。結果發現自己在單獨拿這兩樣東西的時候,竟然拿不動,反而是連著這老和尚一起之後,才能輕鬆帶走。
祁淵原本是想把這個老和尚直接抗在肩膀上的,但是那樣的姿勢會讓老和尚手中的錫杖杵著他。
為了不被硌得慌,祁淵才選擇了現在這種半抱的姿勢,用手臂把這個老和尚圈在懷裡。
等一會兒到了盤蛇山,他一定要讓小白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從這老和尚的手中拿走錫杖和袈裟。
想到這,祁淵將速度提到了最快。而為了防止這老和尚掉下去,他不由緊了緊手臂,將力道加重了許多。
感覺到腰上收緊的力道,茯音的雙唇繃直了一瞬。
除此之外,他就沒有再給出其他反應。
茯音的這份安靜讓祁淵有些意外,雖然他剛剛是有警告過對方,但這老和尚既不慌亂也不害怕,是不是有些淡定過頭了?
祁淵不禁低頭看向這個被他用手臂圈著的老和尚,角度的緣故,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對方那點了六個戒疤的光頭。
很亮,看著很光滑,跟拋過光似的。
等他視線再稍微往下,祁淵十分驚訝的發現這老和尚的睫毛還挺長的。不是特彆卷翹,卻有種不多不少剛剛好的感覺。
腰也挺細的,他現在這麼用一隻手圈住,都還能剩下很多空餘。
祁淵頓時覺得有些違和,為什麼一個老和尚的腰會有種不符合這種年齡的柔韌和緊實。
總感覺哪裡怪怪的。
祁淵在心裡低估了一句,在飛到山風猛烈處時,怕老和尚掉下去,他又收攏了手臂。
祁淵的力道原本就已經夠緊了,此刻手臂再往裡收攏之後,身上偏高的溫度都隱隱傳到了茯音身上。
茯音的神色頓了頓,有些不適應這份熱度。
祁淵心思大條,卻並沒有注意到這些。
此刻,他的注意力正被湧進鼻間的香氣所吸引。
是一股極其淡雅的香。
像盛開的蓮花。
一開始他並沒有聞到,直到這會兒靠近之後才隱隱嗅出來。
“好奇怪,你這老和尚的身上怎麼會有股蓮香?”祁淵有些奇怪的說著,像一隻好奇的大狗一般,低頭朝著茯音的脖頸嗅去,
這一刹那間,茯音那平如靜水的眼眸終於有了些許波動。他沉下眼,瞳孔裡浮現出一抹冷然的幽深。
驟然變冷的空氣讓祁淵動作一頓,瞬間就打了個生理性的寒顫,
他嘴唇翕動,正想說點什麼,他的目的盤蛇山就已經到了。
…………
盤蛇山巍峨聳立,由好幾座大山鑲嵌而成。
在最高的兩座山巒中央,有一處風景極佳的絕妙景地,名為鷹愁澗。
現今,鷹愁澗的主人是祁淵還算相處得不錯的好友。
祁淵帶著茯音從半空中降落,穿過一片茂密蒼翠的樹林,最後將茯音放在了一處由瀑布堆積而成的山泉處。
他收回手,就這麼站在茯音身邊,朝正前方的巨大水泉裡喊道:“小白,你快出來看看我這次帶回來什麼好東西。”
他這話剛說完,原本平靜的水麵突然發出劇烈震動,下一秒,一條通體純白的小龍從水下猛地飛出,濺起的大片水花瞬間將祁淵澆了個透。
被動淋了一身水,祁淵的表情一黑,他甩了甩頭發,一把抹掉臉上的水珠,十分不爽的說:“知道我站在這,你就不你能注……”
祁淵話還沒說完,在餘光瞟到同樣是站在泉水邊,卻一點沒被沾濕的茯音後,直接頓住了。
這老和尚怎麼乾乾淨淨的,一點也沒被水花濺到?
祁淵驚了,“你怎麼沒被淋濕?”
茯音沒有回答他,而是先仔細理了理自己身上這件被對方的手臂弄得有些起皺的僧衣,然後才抬起眸子,看向這條將他劫來的應龍。
穿著紅黑相間的勁裝,五官很硬朗,頭上長著兩個龍角,一頭黑色的短碎發之下,左右各梳著兩個小辮子。
身材很魁梧高大,看著倒是有幾分唬人的氣勢。
不過此刻因為驚訝而微微睜大的眼睛,配上這寬闊高大的身形,卻平添了幾分不太聰明的傻氣。
就跟他的弟子金毛吼一樣。
情緒過於外露,思想過於直白,一眼就能看到底。
祁淵輕嘖了一聲,“你這麼看著我乾什麼?”
這老和尚的眼神明明沒有什麼情緒起伏,怎麼他突然就有一種對方已經將他從頭到尾的審視了一遍,並且給出了一個低評價的錯覺?
而且不知為何,這會兒他被這個老和尚靜默的看著,竟然有種自己做錯了事的心虛感。
簡直是莫名其妙。
將這份怪異的情緒剔除,祁淵挑眉道:“和尚,我問你話呢。”
茯音看著他,語氣平靜:“你可知我是誰?”
“我管你是.....”祁淵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從看到茯音之後就一直沒出聲的小白龍趕緊拉住了:“祁淵!”
祁淵不明所以:“小白,你拉我乾嘛?”
小白龍卻沒有再理會祁淵,而是在鬆開手之後,直接跪在了茯音麵前。
祁淵被小白龍這動作嚇了一跳:“小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