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後, 伴隨著‘叮!’一聲類似微波爐停止加熱的提示音,電梯門向兩邊打開。內裡明淨的燈光射出,落在黑暗中消失不見。
在電梯上持續下行至今的雷廷單手一扒門邊, 步伐緩慢的走出來。
沉重的合金門在他背後合攏, 光線消失時,他在深呼吸中輕而易舉的消滅了那細微眩暈感,放眼看向黑暗深處。
單純的亮度問題無法阻擋獵戶人類的視線, 更何況雷廷如今是一個營養補充全麵、超能提升進程穩步推進且受過大量高強度訓練的戰士。
所以當他抬頭時,就輕而易舉的看到了一條空無一物的金屬走廊。
在他的感知中, 這條走廊有大量拐角、分叉與監控儀器,且四麵八方都加裝了各類防衛係統。它們如今處於一種未啟動狀態,收縮在平整地麵、天花板與牆壁中的樣子猶如嬰孩在繈褓中靜默沉眠。
而且,不知為何,這些儀器的款式他一個都沒見過。
相比起教科書上的那些而言,它們實在太……
……古老了。
“下午好, 小雷。”校長熟悉的聲音回蕩在黑暗的走廊裡, 其中帶著些許笑意,似乎真的對雷廷的到來感到了高興。
“……下午好,校長。”雷廷輕聲道。他踏出步伐, 塵灰彌漫而起,一種生澀的屬於孤獨的味道落在他的呼吸中。上次聞到這種味道, 還是在穿越之前的混亂記憶中, 他推開一扇多年未曾有人進過的老舊房門。
是的。這裡甚至沒有一個自動清潔係統。
在漫長的時光流逝中, 這兒也很可能……有些日子沒人來過了。
可校長卻告訴他, 這是她的辦公室,她就在裡頭等待與他會麵。
“孩子,直接過來吧。”那溫柔的女聲道, “我有些事兒,想告訴你。”
雷廷沒有回答。他看著空無一物隻有空氣與灰塵的迷宮式走廊,遙遙感應著這道迷宮的道路儘頭。那繁複金屬結構中央有一片龐大的空間,內部坐落著接天花板連地下動力係統的各類重型儀器,它們與這片空間內的其它部分一樣古老,但依然運轉靈敏。
漫長的沉默之後,雷廷忽然問道:“您在這裡多少年了?”
“記不清了。”校長輕快的回答道,“我記得……是第二次全麵戰爭之後還要過了有段時間吧?這顆星球曾是我們最偉大的武器之一,也是最適合讓我容身的地方……我喜歡學校的氛圍,還有我的學生們。”
雷廷深深的沉默了下去——這個世界的曆史記載,人類在21世紀中後葉意識到了天外另有文明存在,因為那時的天外,銀河係的第一次全麵戰爭正到尾聲,人類被迫卷入了恐怖的戰鬥中,用原始化的火藥武器奮起抗爭。當然還好,那時候人類遇到的隻是敵人的小股殘餘勢力,那一切很快就結束了。
在那之後,人類因外敵的存在而罕見的開始團結一致,這種一致原本並不能維持多久,但此後數百年間他們不斷觀測到外太空被光帶來的異常太空景象,其中包括了‘原應不存在直線的星雲中出現了縱橫交錯甚至正在推進的直線航道’、‘觀測到大量非自然天體高速移動乃至於在遠空中拉扯出漫長的紅移’、‘星辰爆炸’、‘黑洞非自然誕生又非自然消失’……
當時的地球人:媽媽快看,外太空有神仙打架。
當時的地球人:所以說這真的是PVP模式嗎如果是的話能不能麻煩你們彆開了拔了吧沒意思……
當時的地球人:救命,辣似沈磨玩意兒啊……我超,它旁邊辣又似沈磨玩意兒啊?!
即使如今的人類也成為了那個會被地表文明驚歎“我|草有神仙”的星際級大佬,當年那用射電天文望遠鏡圍觀神仙打架時留下的重度火力不足恐懼症,也已經像夏國血統一樣,徹底融入進了每個獵戶人的基因裡。
第二次全麵戰爭,人類在3230年正式參戰。其實它早已發生了,在對標公曆3111年的時候,銀河係就遭遇了係外勢力的大舉入侵。那時的人類已經在長期(感受到自己好像在)被戰略威脅的危機感中爆了幾百年的科技樹和人力資源,結果在沒有行星際空間實戰經驗的早期戰鬥中還是被揍的滿頭包……但沒關係,接下來的事大家就都知道了。地球人撐了下來。
而且,當時的地球人……其實還成為了當時帝國用來樹典型的小文明,因為那遍地開花的多樣文化,還有地球人與銀河帝國公民相似的外形——在那套延續至今的評判標準中,銀河帝國公民的種族是‘銀河直立有思維中樞文明化碳基生物二型原體’,而地球人的種族是‘銀河直立有思維中樞文明化碳基生物一型-獵戶亞種’,單論外觀的話,甚至算得上近親。
當然,要是扯上基因問題,那就完全不同了。
從那以後,銀河係各星際種族大多開始有意製定自己的進化道路,不少種族刻意開始保持文化多樣性,也有些乾脆就全族進行基因改造,就算在種族列表上隻能頂著不甚好聽的‘銀河碳基生物X型-xxxxx亞種’之類的名頭,高低也能蹭上點帝國手裡漏下來的好處。
給種族討活路嘛,不磕磣。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算是一種環境適應進化了。
因此,如今的銀河星際社會才會到處都有類人型生物……換帝國早中期那段日子,環世界一抓一把除了人什麼都像的東西。
至今仍有老笑話還會講一個故事:有個帝國人去玩樂,在酒吧隨便找了個造型頗具藝術性的椅子坐,下一秒那椅子大罵出聲說你就算是帝國公民也不能這樣羞辱我,旁邊的花盆、花盆裡的植物和植物根下的菌子一起說對啊對啊不帶你這麼欺負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