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德羅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羅錫安再也不會發出的呼吸聲。
人見證死亡時, 會將死者的靈魂背負在身上嗎?
大概不會吧。否則醫生護士豈不是要走不動路了。哈哈。
可如今,每當想起那輕盈迅捷忽然而至的死亡時,桑德羅都像是肩頭扛了一個人。或者一具屍體。
好吧, 大概還是一具屍體——不會動、不會笑、不會說話、冰冷僵硬……
而他就是那潑滿了血的牆。
在熏天的異味中,靜默的注視一條生|命|的終結。
………………
……
“桑德羅……桑德羅?!”遠處有聲音傳來:“桑德!頭頂敵人!!”
那是蘇珊娜的聲音……她不會故意嚇他!
桑德羅二話不說一個戰術翻滾,腰間一陣撕裂的劇痛。隨即就見一道沉重的撲擊砸在他原本所在的地方, 然後遠處跑來一道熟悉的身影,懷裡抱著一把沒見過的步|槍,砰砰幾槍將那長得像隻屍鬼的弗洛敵人打成了冒煙的碎塊。
隨後, 蘇珊娜衝近前來, 一把抱住地上在劇痛中爬不起來的桑德羅肩臂,在那屍塊處傳來的滴滴聲中努力將他往後拖行——她的超能力是‘情緒穩定’, 隻能對她自己生效,唯一的作用就是讓她時時刻刻無悲無喜,和桑德羅的‘超級算力’一樣沒有直接性質的戰鬥與破壞作用,也就在這會兒並不能幫上什麼忙。
偏偏桑德羅的能力發動需要消耗大量養分,這會兒根本不敢像在學院裡那樣隨便算, 隻能勉強配合她的動作往後蹭去,邊蹭還邊問:“怎麼了……?”
“那玩意兒會爆炸啊!!”蘇珊娜怒吼道,“你|他|媽學狗肚子裡去了?‘深空潛行’這個編製下的弗……”
她說著,桑德羅驚恐的努力蹭著, 那滴滴聲也越來越大,最終轟然爆炸。
桑德羅猛地抬臂抱頭, 心說這波完蛋了——這點距離哪兒夠削減弗洛人在‘深空潛行’軍士骨骼裡安裝的炸|彈?要知道真正的戰場可不比遊戲, 遊戲裡為了保證趣味性與平衡性會將炸|彈和霰|彈等武器威力縮小到在幾米十幾米外就沒什麼問題了,可現實中呢?
——換現實中,一把霰|彈槍指著你, 有本事你站百十米外讓它打了看看?
但爆炸過後,他卻並未感到痛苦。
血肉破裂聲。悶哼聲。一股新鮮的血腥味從麵前飄來。桑德羅愣怔的放下手臂,他的嘴唇顫抖著,慢慢抬起頭。
那是蘇珊娜,他這一生都要珍惜的朋友。
在他還是個孤僻兒童的時候,她背朝他的擋在他身前,對欺負他的人說:“有本事你們就先打死我!”
而現在,她變得孤僻冷漠,他替她笑了十幾年,替她處理各類事務與人際關係十幾年,帶她慢慢走出曾經的陰影,和她一起期待一個未來……
可到頭來,還是她在麵朝他的擋在他身前,用身上衣服裡不知道從哪兒找來的防彈插板與脊背擋下了爆炸破片。
然後,她對他說……
“傻了嗎?你應該躺平!咳……咳咳……”蘇珊娜嗆咳著,“起來……走,這邊電磁乾擾嚴重,我們得去高處,連星網……”
——防彈可不等於完全意義上的金鐵不折,她肋骨肯定斷了,也有破片穿過了插板。
蘇珊娜把那已經失去保護作用的玩意兒取出的時候,它上頭帶血的凸起像是一片讓人走不出去的山。
桑德羅臉色蒼白,艱難的和她互相扶持著爬起來,踉蹌著走向遠處最高的山。
在路上,蘇珊娜打過幾針應急藥劑後梳理了一下思緒,有些虛弱的啞聲道:“這兒好像是‘深空潛行’的行星武器……雖然個頭不大、地形改造程度也不高,但弗洛人確實成功做到了讓行星武器像他們那艦隊一樣反偵察……”
“他媽的。”
桑德羅舔了舔乾渴的嘴唇,由衷辱罵了一句。
在蘇珊娜受傷後,他的腦子終於開始從大量失血中清醒過來了一些:“跳過管控連星網是我基礎技能,現在問題就是……這邊太危險了,我們恐怕走不到地方。”
“是的,所以我們首要任務是先活下去。”蘇珊娜臉色冷峻的點頭:“我過來的時候,是和我的幾個鄰寢落在了同一個地方……”
“她們人呢?”
“死了。”
“……抱歉。”桑德羅啞聲道:“羅錫安也死了。我看到了他……”他本能的略過了羅錫安的死狀,那實在慘的連說出來都是一種對死者的不敬:“……我想我們應該是遭遇了聯合伏擊。”
“不。”蘇珊娜搖了搖頭,藥劑逐漸發揮效果的狀態下,她的臉色勉強紅潤了一絲:“你應該昏迷了有段時間,所以知道的信息不算多……我之前找到了一些信息——這顆行星武器之前被我們的集團軍截殺過,應該是被一些可以探測的超能者發現了。當時幾輪火力覆蓋之後,星球表層的弗洛人幾乎被全殲……
“現在這顆星球武器完全是依靠‘深空潛行’的技術勉強逃出來的。我想,弗洛人應該不至於認為它還適合執行‘伏擊’這種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