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複檢查過後, 雷廷差不多確定……伊文海勒的身體問題,大概是不可逆了。
如果他這些年注射的抑製劑隻是正常劑量,而不是為了更冷靜的思維而刻意過量, 那或許還有的救。但從一開始, 他那過度敏感的體質與要強又充滿自尊心責任感的性格,就注定了事情不會往一個更柔和的方向發展。
對此雷廷也沒什麼好辦法,伊文海勒雖然容許他探索幾乎每一處秘境, 但從不允許他打開那滿溢奶與蜜的應許之地,自然也就不可能與他建立一個穩定的永久標記關係。
畢竟即便如今的信息素標記其實可以用一段時間的激素調節治療洗去, 但永久標記會造成的全方位連鎖反應,也是伊文海勒不願意接受的。
而雷廷尊重他的想法。
畢竟他不會也不需要使用‘性’這種東西去控製任何人, 那樣的行為本身也是對對方的極端羞辱,不是他的風格。
而且, 即便各自保持信息素獨立,也並不影響他在接下來每一天都和對方一起正常的、像對普通戀人那樣度過。
至於公事方麵……
在雷廷與之聯係後,綜合體對雷廷說的“不喜歡繁文縟節,自己去轉轉”表現出了非同一般的體諒(“反正不體諒也沒用,不如交個好”by某綜合體議員)並給他開放了等級極高的閱覽權限(“反正沒權限也攔不住他, 不如交個好”by另一個綜合體議員)。
接下來, 就是與兩人的往昔皆不相同的日子了。
雷廷毫無直接帶某位‘俘虜’回聯邦星域將其提交審判的意思, 這讓伊文海勒好好嘲笑了一下他好像也沒那麼忠誠這件事。
而對此, 雷廷的回答是……
“我本就不忠誠於任何勢力。”連翹著二郎腿的姿態都顯出一種筆挺銳利軍人風範的青年男人認真剝著手裡的水果, 頭也不抬:“或者說,我忠於人類。”
而反抗軍的存在, 在他的判斷中,不是壞事。
早在五年前,昂耶就和雷廷談論過伊文海勒, 還有他背後的反抗軍。
不得不說,那股力量對如今的人聯而言實在太微弱了,微弱到毫無意義,甚至不能對人聯造成太大傷害。
而人聯需要外敵,人聯議會也是。
外敵威脅所有人的生命並迫使眾人團結,反抗軍威脅議會的權力並為那一切預備另一條道路,這才是健康的發展。
雷廷從不奢望能在下一次全麵戰爭到來之前解決一切,他一個人擋不住曆史的潮流,誰也擋不住。
這世上不存在真正的完美,一切大的趨勢與製度都需要異議,無論它是不是裝樣子。
而且……未來的危險近在眼前,人類何必自相殘殺?
“如果有人知道了,或許會認為你在養寇自重。”伊文海勒臉色嚴肅,“畢竟,如果你想達成你的目的……”
“就要儘量保護你們。在敵對條件下。”雷廷把剝出來的果肉塞進了他嘴裡一塊兒,饒有興味道:“也說不定我就是這麼想的呢——你怎麼看?”
“彆開玩笑了。”伊文海勒嚼著甜美多汁的果肉冷笑一聲:“如果真有那心思,你更可能直接殺空反對你的人,讓一切都‘和平’過渡到你手中,跳過‘爭權奪利’的前半段。”
“是嗎?”雷廷歪了歪頭,不置可否的笑道:“希望沒有那一天。”
他話裡的意思讓伊文海勒怔了片刻,隨後沉默下去。
啊……是的,沒錯。
如果雷廷變成了那樣的人,證明他這個‘不動的陽星’,也如此前那些‘雙S’一樣失去了對情緒、欲望與自我的控製。
那樣的話,他這個在戰鬥層麵上幾乎毫無弱點的六邊形戰神,將成為盤踞銀河係的最大怪物。
——希望沒有那一天。
伊文海勒想。
“好不容易來一趟環世界,我準備出去轉轉。”雷廷在他權限極高的光腦外機裡挑選著合適的外貌偽裝模版,和氣的笑道。
“我能不出去嗎?”伊文海勒邊起身去換常服邊說著一些他自己都知道不可能的話。
“不行,俘虜得跟著他的獄卒走。”雷廷微笑起來,溫柔的注視他的俘虜。而那目光卻也讓人知道,這一刻的他不可違逆。
“聽話,伊文。”他說,“在這件事上,你沒有選擇權。”
“行吧,我的光杆司令典獄長……”伊文海勒歎著氣給自己換了一身衣服。
“是你無趣的朋友。”雷廷嘴角一勾。
在伊文海勒無奈搖頭的反應中,雷廷靠在沙發裡,毫不掩飾自己欣賞的目光。
毫無疑問,他眼前的人是個美男子,絕妙的美男子。
燦爛的金發,挺拔的身姿,俊美的麵容,骨肉勻停的體格……
他就像一塊蜜色寶石,在陽光下泛著令人著迷的光彩,但那一絲揮之不去的疲憊與深藏其中的傲氣又像是細碎裂紋,讓他看上去沒那麼完整通透,也沒那麼……過於簡單。
那些裂紋,刻在他身體上的裂紋,刻在他過往中的裂紋,還有……刻在他心靈上的裂紋。
有那麼一會兒,雷廷想起了剛剛逮住這家夥時的那天,對方那睡夢中的不安,還有一絲隱約從對方精神力深處泛起的冰冷氣息。
當時他如臨大敵,小心用自己的力量滲透了對方的夢境,臨時解決了問題。
而後來這幾天裡……他追尋過那氣息的源頭,卻發現它來自虛靈位麵,漫散在那整個宇宙之中。
“伊文,你……”雷廷忽然開口。
“嗯?”正在係腰帶的伊文海勒回過頭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