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 立體火力網籠罩了銀河中心,光海沸騰,其中金屬物質不斷被加固, 拉扯出湛藍一線的箭矢跳躍著跨越星河, 閃爍光芒宣告戰爭正在進行。
與它擦身而過的一道藍光, 轟然沒入銀核的赤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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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世界’某區塊核心下,一棵散發淡紫熒光的巨樹靜靜飄浮。
它形似藤須盤錯的龐大樹木,枝繁葉茂、氣根垂墜,整體由一張張龐大的長形人臉幻影組成, 那一張張紫色巨臉如死魂或雕像般傾倒, 在紫色熒光的海洋中閉目安睡。
如果雷廷在這裡,他一眼就能認出, 這些巨臉的容貌特征,正是屬於‘銀星’的人種。
一團燃燒的火焰流過, 照亮了這宏偉到像是一顆空心星球的巨大空腔, 一顆指肚大小的紅色凝膠帶著火,來到那能量形態的巨樹身邊。
“戰爭開始了, 殺死叛徒的那個人正在打仗。”它說,“這一代銀河文明還挺有趣, 你們不睜眼看看嗎?”
空腔之中, 一個宏偉的聲音響起。
“上一次睜開眼睛,導致了整個銀核範圍內的巨獸躁動, 有超過一百頭巨獸提前誕生, 為周邊萬物帶去終結。”
那聲音帶著一絲淡淡的柔和, 好像在說與自己無關的事,也好像深深為此感到愧疚悲哀。
而且,它的話語中沒有‘我’一類的自稱詞彙存在。
“‘考特(Cot)\', 你不該再來這裡。”它說,“銀河需要你,你的子民同樣如此。
“當初你選擇脫離‘銀星’,去進行自己的計劃,不就是要走一條與誰都不同的、不必再與任何‘星’打交道的路,用自己的方式讓實驗體種族延續下去嗎?
“為此,你甚至不惜改變自己原有的形態,讓自己降格為更加‘普通’的生命……
“現在你成功了,你應該感到高興,並去往你的朋友身邊。而不是在這裡徒勞無功地浪費時間。”
“是嗎?過去太久,我已經記不清了。”
‘火酒’說,它懶洋洋地繞著對方飛行:“我看我當初可能隻是覺得你們和‘擢升派’都太蠢。”
“是的,無論是階級固化的‘擢升’還是完全公平的‘聚合’,都不是文明的出路。
“即使在後來的會議中,不少議員認為,如果你當初留下來,你掌握的‘獲得’與‘給予’,可以改變一切。”
巨樹的聲音依然柔和婉轉,“在那場競賽中,你是唯一的贏家。”
“我不這麼覺得。無論是‘改變一切’,還是‘贏家’。”
‘火酒’輕聲道。
“你們輸了,我也輸了。我們都輸得很慘。‘聚合’。
“在那些年間,我懷抱著一個極端想法,為此而殘害生命、扭曲道德,和曾經我厭惡的你們一樣拋出一個個陰謀詭計,甚至用嶄新的生命做實驗……
“我違背我曾經的理想,與目標背道而馳,表麵似乎華美高尚,其實最惡毒的事我都做過。如今我依然擁有‘給予’的力量,但它已經太久沒有真正成為過他人的希望了。
“當年最後那場會議上,你們認為我不會達成目的,這句話是正確的。太空中的理想之地並不存在,我也無法在戰爭武器撐起的河係中帶來它,即使隻是短短一瞬。”
“或許。”被稱為‘聚合’的巨樹道,“你該離開了。這裡除你以外,沒有誰會再回到群星的照耀中。”
它並不想再談下去。這個事實明明白白的擺在了這句逐客令中。
‘火酒’也不生氣,隻是道:“那我走了……
“……對了,‘聚合’,我記得十六萬年前,你們和‘擢升派’都問過我,為什麼要拋棄‘銀星’的傳統,改成那種複雜且無意義的奇怪名字?”
“是的。”‘聚合’說,“確有此事。
“那麼,你的答案是?”
“兩個原因,”‘火酒’說,“其一,‘酒-350’這個‘名字’實在不像名字……即使你們認為‘酒’是姓氏而‘350’是名字,還稱讚我的名字是個具有非均衡之美的優雅稱呼……說真的,那真的美嗎?”
它咕咕唧唧的變化形狀,在空中以一隻手伸出食指搖動的形態出擊。
“……其二,”它說,“你不覺得那名字很他媽酷炫嗎?那可是我朋友給我取的名字!
“能在曆史中與我的理想與行動作伴的,必須得是這種比什麼‘350’酷炫一萬倍的‘人名’啊!”
“……”
這一瞬間,‘聚合’沉默無聲,頗有些呆若木雞之意。
……
雷廷眨了眨眼,看向身邊不久前暗搓搓從能量波中蹭過來的一大團‘火酒’。
“你剛剛說什麼?”他詢問道,試圖確認剛才自己沒從那短暫建立的精神鏈接中接錯信息:“我好像‘聽’見你在說話。”
“我說‘你能不能把我送過去’!我是說,送到正跟你乾架那家夥那邊去!”‘火酒’的精神鏈接又飛了過來,“你把我送過去,我保證他的黑洞不會出現!”
“不行。”雷廷的拒絕十分乾脆,“我不能賭這個。”
“……意思是你賭了彆的?”‘火酒’登時就驚疑不定了。
“沒有。”雷廷的否認也十分乾脆,他甚至一本正經道:“我不會把未來放在天平上。”
這話說的是挺嚴肅,但是‘火酒’繞著他飛了兩圈,心裡直犯嘀咕:這哥們這會兒瞅著……不像準備乾好事的樣子啊……
“你們剛才的對話,我聽見了。”雷廷道,“你準備做什麼?”
“你果然聽見了。”‘火酒’並不意外,“把我傳送過去吧……雷廷,再晚就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