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 28 章 體內有她的血脈(2 / 2)

不知不覺在冥域也有幾個月了,這座平常人鮮少有機會來的高樓,如今她已經來了無數遍,再來猶如回自己家一樣自在。流景輕車熟路地來到寢房門口,敲了敲門便探頭進去:“帝君?”

非寂半靠在床上閉目養神,臉色相比昏迷時要好一些。

流景彎了彎唇角,關上門走到他麵前:“帝君,你可算醒了。”

非寂睜開眼,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漆黑的瞳孔深不可測,叫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帝君?”流景試探。

非寂不語,隻是繼續看著她。

流景清了清嗓子:“帝君可是生氣我沒在跟前守著?其實我也想守來著,無奈身子骨太差,您昏迷這幾日我也是生死一線,所以遲遲沒來……我今日稍微穩定些了,第一件事便是先把妖族小公主送走,免得讓帝君掛心,第二件事就是來看帝君。”

她越湊越近,見非寂沒有反對,便默默在床邊坐下,還自作主張握住他的手:“帝君,我很牽掛你。”

非寂垂眸,看向兩隻交疊的手。

流景也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便看到他手腕上還戴著蛇紋方鐲,一時間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悄悄翹起唇角。

“臟東西。”非寂輕啟薄唇。

流景:“?”

忘了摘就說忘了摘,說是臟東西就過分了吧?流景無語片刻,便要將方鐲給摘下來,結果他的手先反過來,從她袖口摘下一根晶瑩剔透的狐狸毛。

“哪來的?”非寂麵無表情。

流景仿佛被正妻抓到偷吃的丈夫,莫名有些心虛:“不、不小心蹭上的,我沒注意到。”

說罷,她習慣性要動用靈力清潔,卻被非寂蹙眉打斷。

“不要命了?”他冷聲問。

流景頓了頓,這才想起自己已經完全不能用靈力了,於是趕緊收手:“是是是,還是帝君細心,要不是帝君提醒,我現在可能就識海潰散而亡了,帝君真是我再生父母,能遇到帝君是我三生……”

“流景。”非寂喚她。

“嗯?”流景抬眸,猝不及防對上他黑沉沉的視線。

短暫的沉默之後,他緩緩開口:“你平日都是如何給本座侍寢的?”

……問這個乾嘛?小流氓!流景心裡罵人,麵上卻是無辜:“能、能怎麼侍寢?無非就是那些事唄。”

“本座想聽。”非寂往枕頭上靠了靠,身子稍微矮了些,睥睨眾生的氣勢卻絲毫不減。

流景早把狸奴的提醒拋之腦後,此刻聽到非寂這樣說,雖然不懂他抽哪門子的瘋,但謊話張口就來:“帝君情毒發作時霸道得很,也不必我做什麼,隻需躺在床上,帝君自會纏緊我,用尾巴尖探進裙子,一寸一寸攀著往上……”

都快說到話本都不能寫的程度了,非寂還一副‘繼續說’的淡定模樣,全然沒有從前聽她提起時的惱羞成怒。

流景咽了下口水,乾巴巴繼續:“你總是用一截身子給我當枕頭,蛇頭再折過來抵在我脖子上,蛇身不自覺蠕動時,蛇鱗總會刮出些痕跡……”

非寂依然沒有讓她停止的意思。

流景看著他的眼睛,總算想起狸奴在她進門前的叮囑,頓時表情一苦:“帝君我錯了。”

非寂始終古井無波的表情,終於在她道歉之後化開堅冰,拽著她的衣領反身將她控製在身下,俯身貼近她的脖頸。

發絲糾纏帶來些許癢意,微弱的呼吸落在脖頸上,流景渾身繃緊,下意識昂起頭,留出的空隙剛好夠非寂鼻尖貼緊。

“這樣抵著?”他沉聲問,薄唇無意間擦過她的肌膚。

流景輕顫一下,訕訕還未說話,便感覺裙角一輕,有什麼鑽了進來,纏著她的小腿一寸寸往上。她微微一愣,非寂已經撐起上半身,沉靜地看著她:“這樣攀著?”

轟隆隆——

流景腦海頓時炸起電閃雷鳴,反應過來後連忙求饒:“帝君喲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快放開我,我再也不敢了……”

人身蛇尾的非寂冷笑一聲,蛇尾愈發用力,顯然打定主意要給她一點教訓。流景隻感覺蛇尾越來越往上,趕緊掙紮著起來,非寂自然不會讓她如願,扣住她的雙手將人壓製。

兩人就此較起勁來,被浪翻滾之間流景漸漸落於下風,正絞儘腦汁思考該怎麼脫身,便感覺身上的人突然失了所有力道,徑直砸在了她身上。

流景被砸得嗚咽一聲,緩過勁來才輕拍非寂後背:“帝君?”

身上的人一動不動。

“帝君?”流景又喚一聲,確定他昏過去後才將人推開,結果下一瞬便看到他臉上隱約出現的合歡花紋路,她臉色頓時一變,“非寂!”

無妄閣頂層寢房的房門關了開開了關,不知多少人進進出出,最後隻餘斷羽一人在屋裡。

狸奴急切地在門口走來走去,終於忍不住問流景:“帝君方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變成這樣?”

“我不知道。”流景眉頭緊鎖。

狸奴更急了:“你怎麼會不知道,方才隻有你一人在屋裡,是不是你氣著他了?我都跟你說了要誠心認錯,你是不是又狡辯……”

“帝君又不是紙糊的,哪這麼容易被氣著,”斷羽從屋裡出來,“他是徹底毒發了。”

“什麼意思?”狸奴忙問。

斷羽難得收了玩世不恭的樣子,神情十分嚴肅:“先前抵擋塵憂尊者那一下,到底是太過勉強,毒發的時間比我想的要提前許多,沒時間了,我們現在就準備解毒。”

“可、可你不是說單憑你自己隻有三成把握嗎?”狸奴眉頭緊鎖。

斷羽掃了他一眼:“沒時間等人了,要麼現在解毒,要麼直接等死。”

狸奴臉色刷的白了,一時間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一片沉默之中,流景冷靜開口:“那便開始吧。”

幾人同時看向她。

“都這樣了,隻能賭一把。”流景攤手。

斷羽點了點頭,掃了眼角落裡的悲老翁,悲老翁立刻開始著手準備。

解毒需要合歡花葉和陣法一起配合,每一個細節都要精準,稍有不慎便會降低藥效,而非寂如今的身體狀態,隻能勉強承受十片葉子,多於十片解藥也會變成毒藥。在有限的承受範圍內,一旦藥效降低,便等於再無轉圜餘地,所以必須要萬分小心。

為免有心人利用,解毒一事秘密進行,隻有他們幾個人知道。為了以防萬一,狸奴把舍迦也叫了過來,讓他同自己一起給非寂護法。

“一旦有不良居心的人闖入,你就帶帝君走,”狸奴再三叮囑,“雖然這種概率極小,但也必須考慮到。”

“放心吧,定不負所托。”舍迦認真點頭。

眾人忙忙碌碌,每個人都有無數事要做,流景作為唯一一個完全幫不上忙的人,默默坐在床邊守著非寂。

他臉上的合歡花紋愈發深了,猶如冰山上開了一朵花,透著詭異的妖冶和美麗,這樣極致而熱烈的盛放,意味著下一瞬便是枯竭。

流景上一次見他這樣生死不知地躺著,還是三千年前的某一天,隻是相比那時,身上的衣料要乾淨些,臉上也沒這麼多討厭的紋路。

“姐姐,”舍迦突然喚她,“我們要開始了。”

流景回過神,微微頷首後便要離開,卻被斷羽突然叫住:“你留下。”

流景蹙眉。

“花葉碰撞奇痛無比,許多人都因意誌不堅定死在解毒的途中,你在他身邊,他或許能堅持得久一些。”斷羽解釋。

流景失笑:“我對帝君可沒那麼大的效果。”

話雖這麼說,但還是老老實實坐下。

斷羽看了一眼屋內,確定每個人都在自己該在的位置,便凝神靜氣催動了陣法。

如她所說,花葉碰撞奇痛無比,先前隻是從塵憂那裡拿來丁點劑量,便讓非寂痛得仿佛死線上走一遭,如今是十片葉子齊發,痛意翻倍疊加,原本昏迷不醒的非寂猛然驚醒,額角青筋幾乎要炸開。

“帝君,是我,”流景握住他的手,“斷羽現在給你解毒,要痛上一會兒,你忍一下。”

非寂視線模糊,勉強看出她的身影後又一陣劇痛襲來,他下意識反握住她的手,流景吃痛地皺了皺眉,卻沒有阻止他。

陣法依然在高速運轉,非寂痛得渾身顫抖,唇角也漸漸溢出血來。流景怕他咬到舌頭,索性將枕頭一角塞進他口中,非寂死死咬著枕頭角,鮮血很快將布料染紅。

非寂幾次痛得昏死過去,又幾次在痛意中被迫醒來,終於不再掙紮,隻是雙眸緊閉默默忍著。他不掙紮了該是好事,但所有人都心下一緊,隻因感覺到他的呼吸越來越弱。

十片葉子才消耗一半,再這樣下去,他隻怕撐不到結束。流景垂眸看向自己被他攥得發紫的手,沉思片刻後剛要調轉靈力,便感覺有什麼東西撞進體內,將她的靈力束縛。

她下意識抬頭,對上了斷羽不悅的眼神。

“你那點靈力,於他是杯水車薪,於你自己卻是保命的東西。”斷羽冷聲道。

舍迦意識到她要做什麼,臉色也變了:“你彆胡鬨啊!”

流景看一眼疼得麵白如紙的非寂,無奈:“是我糊塗了。”

斷羽見她還算拎得清,便沒有再管她,沉下心加快了陣法的運轉,其餘人也沉下心,一同往陣法輸入靈力。非寂眼睫輕顫,仿佛陷在一場噩夢裡醒不來,隻有與流景交握的手還在不斷用力。

窗外光影變幻,窗內的時光仿佛凝滯了一般,每一刻都變得漫長。不知過了多久,非寂勉強睜開眼,視線混混沌沌中重新聚焦,看清了麵前的人。

流景揚唇:“帝君,你醒了?”

非寂盯著她看了片刻,又一次昏死過去,一直與她相握的手也無力鬆開。流景猛地抓住逐漸滑落的手,蹙著眉頭看向斷羽。

斷羽臉色凝重,剛要說不能再繼續了,便看到一條金線在兩人交握的手上閃過,待她再要去看,卻已經消失不見。

“斷羽?”流景見她雙眼放空,不由得提醒一聲。

斷羽猛地回神,對上她的視線後嘴唇動了動,腦子裡竟然一片空白。

“斷羽,你怎麼不說話?帝君的呼吸越來越弱了,還要繼續解毒嗎?”狸奴搶在流景開口前問出來。

斷羽盯著流景看了半天,最後緩緩開口:“繼續。”

“可帝君未必能撐得住……”悲老翁弱弱提醒師父。

斷羽深吸一口氣,已經冷靜下來:“情毒已經完全發作,一旦中斷解毒,輕則修為受損再無巔峰,重則識海潰散成為廢人,即便勉強保住一條命,也並非帝君所求。”

悲老翁歎氣:“可是帝君如今過於虛弱,若是繼續,隻怕會凶多吉少。”

“那也要繼續,”斷羽打斷他,冷靜與流景對視,“有流景在,帝君不會有事。”

流景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疑惑。

“跟流景有什麼關係?”狸奴一臉莫名。

斷羽不再廢話,調動全部能用的靈力,將陣法催動到十倍的速度:“狸奴,護住帝君心脈!”

狸奴當即出手,一刹那屋內被白光充斥,流景下意識閉了閉眼睛,便聽到非寂喉間溢出一聲痛苦的嘶吼,接著便徹底沒了動靜。

白光消退,最後一片葉子也沒了,斷羽擦擦額上的汗,輕呼一口氣道:“好了,識海還有一點殘存的情毒,養個十天半個月就全消了。”

“太好了!”狸奴激動不已,突然又覺得不對勁,“我怎麼……探不到帝君的呼吸。”

“因為他已經沒有呼吸了。”斷羽解釋。

狸奴:“……”

短暫的沉默之後,他怒吼:“人死了把毒解了又有什麼用!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這麼激動乾什麼,”斷羽嫌棄地掏了掏耳朵,“帝君沒死,不過是太疼了神魂震動,暫時拋棄這具身體躲進了識海裡,找個人進識海把他喚醒便好。”

“你說得容易,帝君的識海豈是說進就能進的?”狸奴眼圈紅紅,“隻怕還沒等靠近,神魂便被雷霆萬鈞震碎了,若是無人能進去,帝君是不是要昏睡一輩子?”

“彆人如此,她卻未必。”斷羽用下巴點了點流景的方向,流景看過來,她立刻坐直了。

“什麼意思?”狸奴不解。

“帝君體內有你的血脈,自然會接納你,”斷羽對著流景解釋,態度比之前端正不少,“先前神誌不清時隻肯親近你一人,大概也是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

舍迦疑惑地看向流景,流景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

“有她的血脈是什麼意思?”狸奴遲疑,“你是說帝君……懷了流景的孩子?”

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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