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第 76 章 死與生(1 / 2)

雖然事情有點難辦, 但該出去還是得出去的,隨著幻境轟然倒塌,流景下一瞬便被狸奴扶住了。

“仙尊, 你沒弄傷我們帝君的身體吧?”他一臉擔心。

流景掃了他一眼:“這時候知道叫仙尊了?”

狸奴訕訕一笑沒敢反駁, 隻緊張地盯著她打量。

“放心吧, 好得很。”流景隨口安慰一句, 低頭將舟明周身黑氣驅散。

舟明悠悠轉醒, 看清她的臉後揚唇:“多謝。”

流景輕嗤一聲, 一回頭便對上了非寂的視線, 她笑著招招手:“怎麼樣, 我說會毫發無損地回來吧?”

非寂麵無表情, 似乎在極力克製著什麼。

……這麼快就發現小月亮親她的事了?流景輕咳一聲,慢吞吞磨蹭到他麵前:“我不在的時候,你可一切安好?”

非寂無視她, 隻慢吞吞起身, 因為尚不適應這具身體, 所以動作很慢。流景伸手想扶他, 卻被他輕輕拂開,隻好老實站在旁邊。

“方才幻境崩潰, 帝君費了不少功夫, 身體虧空得厲害。”舍迦見氣氛古怪,便主動解釋道。

流景蹙眉:“很不好受吧?”

非寂總算抬眸與她對視:“你也知道不好受?”

“……再過幾個時辰,我們便能換回來了, 你再忍忍。”流景安慰。

非寂盯著她看了許久, 似乎有話想問她,可惜還沒等問出口,旁邊地上便傳來舟明幽幽的聲音:“你們用了互舍壺?”

“喲, 醒了?”流景挑眉。

話音未落,腳下大地便開始震顫,她趕緊扶住非寂。

舟明臉色一變:“陰氣呢?”

“帝君先前全部清了。”狸奴回答時,眼底得色頗重。

“整個東湖之境,全靠陰氣支撐,如今沒了陰氣,隻怕要從內部開始碎裂,快走!”舟明搖搖晃晃站起身,掃了一眼流景手上的戒指,便將飛行法器召了出來。

大地顫動越來越厲害,已經開始四分五裂,眾人不敢大意,當即挨個跳上法器。流景先非寂一步上了法器,又扭頭朝他伸手,非寂沉默片刻,還是握住了她的手。

飛行法器在舟明的催動下一躍而起,下方的東湖之境也隨著巨大的聲響與喧囂坍塌,等塵煙散儘,隱約出現一方湖泊。

“也算是恢複了本色。”舟明定定看著下方湖泊,舍迦和狸奴也在愣神。

從他們出發到現在,滿打滿算也不過半個月,可於法器上每個人而言,都在這裡過了幾年或者幾十年,如今看著這座讓他們吃儘苦頭的大山化為烏有,隻覺感慨萬千。

流景的心思卻全在非寂身上。

看著他頂著自己的殼子,麵無表情坐在角落,她無端有些心疼,於是磨磨蹭蹭到他身邊坐下。

“再有幾個時辰,我們就能換回來了。”流景聽見自己用非寂的聲音說。

“這句話你已經說了很多遍了,”非寂平靜掃了她一眼,“而且你知道我不是因為這個。”

“那是因為什麼?”流景失笑,“你知道我不擅長猜謎,所以直接告訴我多好。”

非寂沉默一瞬,突然從袖中掏出什麼扔在她身上,流景拿起來一看,是他給她的乾坤袋之一。

“為何從未打開過?”他問。

流景捏了捏空了一半的乾坤袋,揚唇:“原來是因為這個生氣啊。”

“你為什麼不用?”非寂盯著她的眼睛。

這袋子裡的靈力和氣息,是他用了一夜時間門去了半條性命才煉出來的,本來是想讓她孕期即便沒有他在身邊,也能舒服一點,可今日自己親自用時,才發現裡麵的東西根本沒用過。

“流景……”他克製洶湧的情緒,儘可能平靜道,“我的東西,你就這麼看不上?”

“當然不是。”流景否認。

“那為什麼……”

“舍不得。”流景打斷。

非寂瞬間門安靜了,想維持冷漠的表情,又有些克製不住,嘴唇動了幾下之後,默默低下頭。

“就這麼多靈力和氣息,自然用在刀刃上,現在尚能忍受,沒必要浪費。”流景解釋。

原來隻是因為,不想浪費。非寂垂下眼眸,剛生出來那點喜意漸漸淡去。

“你倒好,一次給我用了半袋。”流景捏著空了許多的乾坤袋抱怨。

非寂:“我是給你的身體用了。”

“那也是你用的。”流景反駁。

非寂:“……等換回來,我給你補上。”

“算了吧,你這身體如強弩之末,我怕你給我補完,自己小命也不保了。”流景笑了一聲,把乾坤袋放回他袖中。

東湖之境走一波,一行人都身心俱疲,飛行法器隨便落在一處山明水秀的地方便不動了,舟明捏了捏眉心,扭頭看向眾人:“先在這兒休息一晚吧,等明日仙尊和帝君換回身體,我們再分開。”

舍迦和狸奴沒有異議,流景跟非寂對視一眼,也答應了。

晚膳是舍迦不知從哪挖來的土豆和紅薯,流景一看見臉色都變了,堅決一口都不吃,舍迦隻好去附近的鎮上買了些餐食。

“我記得您以前沒這麼挑食啊。”舍迦一邊給她夾菜一邊抱怨。

流景幽幽看他一眼:“你若像我一樣連續吃那麼久的紅薯和土豆,也會挑食的。”

說罷,用下頜點了點非寂的方向,“比如他。”

舍迦抬頭看一眼,果然看到非寂正厭惡地讓狸奴把土豆和紅薯拿遠點。

“……太怪了,”舍迦搖了搖頭,“狸奴圍著你轉,我圍著帝君轉,實在是太怪了,你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換回來?”

“明天早上吧。”流景慢悠悠道。

舍迦點頭:“那換回來之後,您要跟帝君一起回冥域嗎?”

正在吃飯的非寂眼睫微動,垂著眼仿佛沒聽到。

流景笑笑:“不去冥域,去天界。”

舍迦頓了頓,懂了:“對,您得回天界救小月亮,那先讓帝君跟我們一起去天界?”

非寂抬眸看向流景。

流景無聲與他對視,許久才緩緩開口:“不了吧。”

非寂放下碗筷,轉身回了飛行法器。

流景也沒了胃口,靠在石頭上幽幽歎了聲氣,舍迦以為他們和好了才會這麼問,可此刻一看好像又不是那麼回事,一時間門也不敢開口說話了。

用過晚膳便各自找個地方睡去,流景沒有睡意,便索性四下閒逛。又逢初一,天上一輪圓月散著清冷的光輝,輕柔地披在人身上,她望著遙不可及的月,突然想念冥域帶著毒氣的大月亮,心想若是有機會再回去,一定要切一塊帶回天界。

對,還有幽冥宮門口的雕像,她已經眼饞很久了。流景眼底泛起笑意,不知不覺中走到了湖邊。當看到熟悉的背影坐在湖岸上,她第一反應便是離開,但想了許久,還是到他身邊坐下。

“怎麼沒睡?”她問。

非寂:“睡不著。”

為何睡不著,答案似乎顯而易見,流景沒再追問,非寂也沒有主動開口,兩人就此沉默下來。

湖水清澈,清晰地倒映著月亮,偶爾一陣風起,將湖麵吹得不再平靜,湖裡的月亮也跟著碎成無數片光亮。

流景踢了一下湖水,又帶起新的漣漪:“時候不早了,快去睡吧,明日換回身子後還得趕路。”

非寂坐著不動。

流景無奈,隻好先行起身,正準備離開時,他突然開口:“我先前總是看不透你。”

流景一頓,又重新坐下。

“你好像還算在意我,卻又好像沒有,可以對我很好,也隨時能轉身離開,你總是顧慮重重,似乎有很多秘密,我若問起,得到的便隻有糊弄,”非寂看著波動的湖水,“陽羲,你是不是一直對我心有怨憎,所以才不肯坦然相對,還是說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沒辦法與我在一起。”

流景勉強笑笑:“怎麼會……”

“那就是真的不喜歡了,”非寂揚唇,看向她的眼睛裡滿是苦澀,“如今所謂的在意,憐憫有之,虧欠有之,卻唯獨沒了男女之情,所以才在意,卻不想繼續……終於要分開了,你是不是還挺高興?”

流景不語,隻是安靜看著湖水。

非寂自嘲一笑,起身就要離開,可站到一半突然神情古怪,又重新坐了回去。

“怎麼了?”流景察覺到不對。

“她……動了。”非寂僵硬開口。

流景樂了:“她都六個多月了,當然會動,先前你守著幻境的時候,她難道沒動過?”

“當時隻覺身子虛弱,並沒有感覺到她動。”非寂回答。

“這小家夥,怎麼還看人下菜碟,”流景嘖了一聲,笑問,“帝君大人,胎動的滋味如何?”

非寂無言片刻,還真認真回答了:“有點疼,她平日也這般鬨你?”

“鬨得更凶。”流景回答。

非寂撫上圓潤的肚子,沉默片刻後突然開口:“我先前說的事,你考慮一下。”

“什麼事?”流景不解。

非寂:“等孩子出生再把身子換回去的事。”

“你說真的啊?”流景哭笑不得。

非寂抿唇:“不然呢?”

流景看著他認真的眼眸,停頓許久後笑著拒絕了:“還是算了吧,雖然懷孕很辛苦,但我還是想好好珍惜這段時間門。”

或許這是她們母女之間門,最後的幾個月了。

非寂以為她是不想跟自己有太多牽扯,沉默片刻後到底沒有再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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