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輪,淘汰一人,楚奚元依舊在。
……
第三十四輪,淘汰一人,此時台上行令者兩人,楚奚元便是其中之一。
另一位,是台下看客們看好的第六人。
飛花令行到此時,所有人心中都崩緊了一根弦,決一勝負的時刻要到了。
三樓雅間,沈青霓已經站起來,目不轉睛看著二樓對決。
輕快密集的絲竹鼓點驀地一頓,再起勢陡然變得高昂,聲動天地。
許傳君握緊手中折扇,手背冒出青筋,三十四輪,幾百句帶‘月’字的詩句,到後麵,愈發冷門偏僻,堅持到此時,他已是強弩之末。
他看向楚奚元,楚奚元神情自若胸有成竹,他判斷不出是真是假。
這人不知從哪冒出來,此前從未聽說,若是飛花令幾次奪魁者敗在一個新人手中,傳出去都令人笑話。
他必須要贏。
激昂的絲竹聲中,許傳君道:“有日月朝暮懸。”
楚奚元:“不知乘月幾人歸。”
……
“僧推月下門。”
“峨眉山月半輪秋。”
……
“明月彆枝驚鵲。”
“……楊柳月中疏。”
……
“一時回首月中看。”
“………一樽還酹江月。”
許傳君答得越來越吃力,勝負逐漸分明,但他仍在堅持,不到最後一刻,結局未定。
楚奚元已沒有最初的氣定神閒,他沉思一會,道:“多情隻有春庭月。”
許傳君接:“月湧大江流。”
“咚——”
銅鑼聲驀地敲響,絲竹聲“錚——”的一聲後,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看向台上中年男人。
沈青霓也看向他,屏息凝神。
中年男人朗聲道:“‘月湧大江流’與第十七輪重複,第二組楚奚元勝!”
許傳君愣了一瞬,神色懊惱。
台下,看客鼓掌歡呼,為這一組對決的得勝者慶賀。
趙聞遠的聲音尤為突出。
三樓雅間,沈青霓一臉驚歎,她知道楚奚元有真才學識,但不知竟然有這麼厲害!
沈青霓伸手使勁鼓掌,若不是顧忌著身後有餘氏和劉夫人,定也與旁人一道歡呼雀躍。
台上,楚奚元站起來,一眼瞧見沈青霓的興奮、驚歎與讚許。
楚奚元斂下眼眸,同許傳君拱手道:“在下楚奚元,承讓。”
許傳君也站起來,同樣拱手,“非也,在下許傳君,希望日後還有機會能與你同台相爭。”
楚奚元含笑道:“我很期待。”
兩人走下台,許傳君走向友人的座位,楚奚元被趙聞遠拉到一邊。
趙聞遠激動不已:“你這麼厲害,咋不早來參加,但凡你露一手,聲名鵲起了已經!”
楚奚元:“……”
台下的看客與參與的書生,仍在討論這一場。
劉文州身旁圍了幾個好友,他感慨道:“還好我在第一組,若是在這一組,怕不是第一個就淘汰了,那可真丟人。”
“豈可妄自菲薄,你的學識咱們都知道,厲害著呢。”
“你也奪魁了好幾次,與那許傳君有來有回,贏麵相差無幾,若你與那楚奚元同在一組,誰輸誰贏還不定呢?”
可輸了咋辦,劉文州一人拍一巴掌,“可彆抬高我,我還要臉呢。”
幾人笑鬨打趣,劉夫人身旁伺候的劉嬤嬤找來,俯身在劉文州耳邊道:“五少爺,夫人請您上三樓雅間。”
劉文州頷首,同友人打聲招呼,起身往三樓走,從楚奚元身側經過。
劉文州壓低聲音打探,“劉嬤嬤,你見著沈姑娘了嗎,沈姑娘如何?”
劉嬤嬤答非所問,“五少爺行飛花令辛苦了,上去吃茶歇息一會兒吧。”
劉文州:“……”
楚奚元側目,看向兩人上樓的背影,目光隨兩人上了三樓,目送他們進入雅間。
分辨方位,沈清霓也在那個雅間。
他與沈青霓相識?
沈青霓隨餘氏來醉仙樓,瞧她觀摩飛花令激昂的興趣,應是為飛花令酒會而來,但楚奚元直覺不大對勁。
三樓,沈青霓從窗邊端坐回餘氏身側,內心卻在雀躍。
待下次見到楚奚元,定要向他表達自己滿腔的佩服之情,太厲害了!
房門推開,劉文州踏入雅間。
沈青霓側目望去,近看之下,他的容貌亦十分俊朗,白嫩嫩的,用狗係來區分的話,是小奶狗,瞧著就好欺負。
她看向劉文州,劉文州亦在看她。
劉文州眼底是掩藏不住的驚豔,母親先前與他說在給他相看親事時,給他看過沈青霓的畫像,畫像上的人是好看,卻不如此時來的驚豔。
劉文州隻看一眼便收回目光,拱手見禮,“母親,沈夫人,沈姑娘。”
餘氏嘴角盈著笑,眼中是對他的打量與考察,是個知禮的。
劉夫人將劉文州神情看在眼中,心想此事多半能成,含笑道:“快坐下。”
劉夫人趁機壓低聲音道:“沈姑娘對飛花令頗感興趣。”
劉文州不動聲色坐下。
第三組飛花令開始。
劉夫人,將話題往這上麵引,聊得還算融洽。
很快,第四、五、六、七組相繼上台,決出每組得勝者。
七組的得勝者,爭奪最後的魁首。
劉文州告辭下樓,站在二樓台上,不時往三樓雅間看去,似勢在必得的神情。
楚奚元:“……”
楚奚元看看他,又抬眸看向三樓,心中越發覺得奇怪。
不大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