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化池是位於聖廟後麵山上的一塊溫泉寶地。
聽說其有淨化心靈的效果,住在聖廟裡的這段時間內,他們每天都要在裡麵泡上半個小時。
蘇橋沒泡過溫泉,有些期待。
直到她看到了先行出發,擠在那個溫泉裡麵的三個男人。
蘇橋:……
雖然大家穿著身上的聖袍,直接浸泡在裡麵,在蘇橋待的另外那個世界中,也有男女混浴,但蘇橋依舊表現出了不適應。
同為四大家族繼承者,大家都私底下肯定是有聯絡的,沒有聯絡的隻有蘇橋一個人。
她單手搭在身邊的石頭上,沒動。
站在她旁邊的修士小聲道:“您可以入聖泉了。”
“非得下去嗎?”
“是的。”
蘇橋抬腳走過去,在三人的視線下,放了一隻腳,在水裡涮了涮,然後拿起來。
眾人:……
修士:……
“不算嗎?”
“不算,要全身浸泡半個小時。”修士如此道。
“那我等會兒再來。”
蘇橋可不願意跟這三個玩意一起泡溫泉,誰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趁機把她捂死。
幸好,雖然有浸泡的時間規定,但沒有規定一定要在哪個時間段泡。
不過修士建議還是晚上去泡,這樣有助於吸收月華,淨化體內濁氣。
“好的。”蘇橋答應之後,轉身離開聖泉。
聖廟很多,就算是徒步在裡麵走上三天三夜,你都走不完。
因為等一下還要去泡溫泉,所以蘇橋並沒有走遠。
她找到一處山坡,看到一簇野花,少見的藍白花色,映襯在暗色的大石縫隙裡,帶著一股從欲望之中生出來的野色。
蘇橋伸手摸了摸,剛剛觸到它的花瓣,就聽一道聲音響起,“彆摘它。”
她也沒有要摘,隻是想摸摸。
蘇橋收回手,看到前方有人急匆匆地走過來,在看到野花尚在之後,竟輕輕鬆了一口氣。
“這花有毒。”
啊,原來是這樣。
她還以為是惜花之人在斥責她這個辣手摧花的人呢。
“你也是修士?”
蹲在蘇橋身邊的年輕修士穿著跟她一樣的聖袍,容貌俊美,眉宇間帶著一股悲天憫人的純善氣息,跟在這裡的修士們很像,如同一群天真的孩子般,保護著他們的信仰。
“嗯。”
男人點了點頭,見蘇橋沒有再碰那花,便站了起來。
距離半個小時還剩下十五分鐘,那三個人大概是還沒有泡完,她準備再逛逛。
“彆往那邊去,那裡是禁地後門。”
男人提醒蘇橋。
蘇橋知道聖廟內的禁地後門。
因為從小生活在這裡的修士是不被允許離開聖廟半步的,所以聖廟的進出口就都被封起來了,隻留下一個大門和一個後門。
大門每周末都會正常讓編外人員進出,而後門則被封起來了,雖然這十幾年來從未開啟過,但也被作為緊急出口而存在。
不過在這些從未出過聖廟的修士眼中,他們是誓要與聖廟共存亡的。
因此,就算後門開啟,他們也不會選擇離開聖廟。
這就是為什麼聖廟內部幾百名修士,會在教皇死後,集體自殺。
按照原著描述。
那一日,月光如華。
槍聲響起,驚起白鴿。
教皇的屍體被發現在祭壇之上。
蜿蜒的血跡從石階上流淌下來。
有人出麵,要推舉新的教皇,讓教皇勢力為自己所用。
而這新的教皇,就要從這百名修士之中選出。
榮華富貴,唾手可得。
可這百名修士,無一人願意接替這份潑天富貴。
他們高高吟唱著聖廟之歌,於旭日初生之時,為他們的信念獻上最珍貴的生命。
他們與教皇一般,追隨著他們的神而去。
他們的信念乾淨而純粹,他們認為,神不應該被權勢玷汙,成為財權掌控的傀儡。
聖廟於純潔中來,消亡於純潔之中。
因此,蘇橋稱這塊地方為淨土。
是這本可怕的原著之中,唯一能讓她得到喘息的淨土之地。
雖然這塊淨土最後會被毀滅,但起碼,它現在還在。
若是有能力,蘇橋也想護它周全。
“也不要亂跑,這裡有很多有毒的植物和動物。”男人繼續提醒蘇橋。
蘇橋頓住步子,選擇待在原地。
她低頭,看著男人用樹枝拋了一個小坑,然後將掌心攤開,把裡麵的蝴蝶埋進了坑裡。
“這個季節還有蝴蝶?”
“嗯。”男人垂著眉眼,將蝴蝶安葬在野花旁邊,仿佛如此,蝴蝶便能伴著花香入睡。
男人身上透露著平靜祥和的氣息,他像一團最純粹的雲,身上的氣息很淡,幾乎聞不到,可蘇橋還是嗅到了那一點點信息素的氣息。
這是一個omega修士。
四肢纖細,容貌秀麗,穿著白色的聖袍。
不過,還是陸瓷最好看。
蘇橋起身準備離開,蹲在那裡的男人突然開口,“您認為,人生有意義嗎?”
這可真是一個深奧的問題。
“我覺得,人生沒有意義。”
男人抬頭看她。
月光下,女人的臉仿佛被覆上了一層銀霜似乎凝白,她站在那裡,仰頭望著天上的月,眉宇間的沉靜令人動容。
“可一定,有很多時候,會讓你覺得有意義。那麼,人生就是有意義的。雖然這些時候,轉瞬即逝,讓你再次陷入人生無意義的想法之中,但隻要你經曆過那轉瞬即逝的瞬間,它就是你存在的意義。”
蘇橋的視線下落,望向地上那個小小的蝴蝶墳墓。
男人怔怔站在那裡,望著蘇橋離開。
他張開嘴,似乎還想問什麼,卻發現,女人已經走遠。
-
蘇橋在附近晃悠了一圈,回到聖泉的時候,那裡麵果然已經沒人了。
溫泉流動,裡麵的水看起來很乾淨,散發著淡淡的硫磺香氣。
蘇橋踩著旁邊的石塊,緩慢步入。
秋日晚間,溫度下降的比較快。
溫泉池的水霧蒸騰加速,蘇橋的臉被水霧遮擋,幾乎看不清臉上表情。
雖然溫泉池子的水不深,但按照蘇橋的身高也無法完全在裡麵自由行走。
一般來說,水位到腰部往上之後,人就無法在水中自由行走,水的浮力會將身體帶起來。
蘇橋靠在溫泉池邊,感受著聖泉的威力。
嗯,就是個普通的泉水池子。
她閉上眼,水汽的蒸騰從肌膚上反應出來。
兩頰仿佛染了腮紅一般,透出幾許嬌美之態。
對於蘇橋這張臉來說,“嬌美”這兩個字是完全跟她無緣的。
因為蘇家蘇橋的臉就是那種天生的禁欲係淡漠臉,沒什麼表情的冷漠派。
當然,隻是表麵。
蘇橋知道,蘇家蘇橋是個責任心極強的人。
也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好人。
蘇橋低頭,透過水麵想努力看清楚自己的臉。
可因為水汽太多,溫泉水也不是澄澈的透明色,所以無法看清楚現在自己頂著的這張臉。
好燙。
應該很紅吧。
蘇橋捂住臉,側身靠在溫泉池邊。
溫泉池很舒服,蘇橋想,如果有機會,還是要帶陸瓷來試試。
“學姐。”
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蘇橋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學姐。”
蘇橋猛地一下睜眼,看到了站在自己麵前的陸瓷。
陸瓷身上穿著同款聖袍,因為下蹲的姿勢,所以露出纖細的小腿肚。
他伸手撫上蘇橋被溫泉水汗濕的麵頰。
“學姐真好看。”
蘇橋沒有化過妝,一是她真的不會,二是按照人設,蘇家蘇橋並非是喜歡化妝的人。
在蘇家蘇橋的人生裡,她唯一一次化妝應該就是初到蘇家沒多久,蘇家為她舉辦歡迎宴會那天。
蘇母給她換了一身漂亮的粉色公主裙,然後又畫了一點小妝麵。
至於為什麼作者會寫這麼一場無關緊要的歡迎會,也隻是為了襯托出蘇聿白這個獨生子在突然有了一個跟他分享本就不多的父愛母愛的人時,做出的惡劣事情。
比如,往她的裙子上扔泥巴。
罵她長得醜。
雖然這都是小孩子的鬨劇,但對於蘇家蘇橋,一個剛剛來到陌生之地的孩子來說,這兩句話也就導致了她以後從未穿過裙子,也沒有再化過妝。
蘇家蘇橋並非如表麵上那般什麼都不在乎。
“學姐,你在走神。”
“啊?”
蘇橋回神,陸瓷已經穿著聖袍跟她一起進入了聖泉。
“你怎麼來了?”蘇橋左右看看,沒有看到其他人,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按照陸瓷隨從的身份,不止不能出現在這裡,更不能進入聖泉。
“想學姐了。”
陸瓷帶著水汽的手臂攬上蘇橋的脖頸。
兩人肌膚相貼,蘇橋趴在溫泉池邊,微微偏頭,指腹擦過陸瓷逐漸泛起緋色的麵頰。
比起蘇家蘇橋的美色。
陸瓷的美色才是天花板的存在。
陸瓷輕輕蹭了蹭蘇橋指腹,然後垂首,親上她的後頸。
“……不能留下痕跡。”蘇橋擋住陸瓷的麵頰,“會被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