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指腹擦過她麵頰上的淚珠,因為用力,所以留下一片紅痕。
與此同時,熟悉的信息素味道突然在空氣裡散發出來。
絢麗的,誘惑的玫瑰,此刻卻帶著糜爛陰鬱的氣息,如同地獄中攀爬而出,帶刺的藤蔓緊緊絞出蘇橋的身體,強迫她釋放出自己的信息素來對抗。
“你……不是omega嗎?”
蘇橋下意識伸手想去按住自己的後頸,卻被陸瓷搶先一步。
男人粗糙的肌膚貼著她的後頸,慢條斯理撕開她的阻隔貼。
屬於蘇橋信息素的味道瞬間門濃鬱起來,帶著強烈的攻擊性朝陸瓷湧過去。
蘇橋雖極力克製,但奈何自己身體的反應可比腦子快多了。
兩股信息素交纏在一起,互相壓製。
蘇橋的額頭冒出冷汗,陸瓷卻是一副悠閒的樣子。
“學姐沒聽說過二次分化嗎?”
二次分化。
蘇橋聽說過。
“你二次分化了?什麼時候的事?”
“現在問這些有意義嗎?學姐,我這裡,可是想你很久了。”陸瓷抓著蘇橋的手,按住自己心口。
“你那一槍,打的可真準,差一點,我就死了。”陸瓷眸色陡然幽暗下去,他盯著她,似乎是想從她臉上找到一點後悔亦或者是心疼的表情。
可是沒有。
她就站在那裡,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除了剛才的那一滴淚,她好像根本就沒有什麼情緒變化。
蘇橋單手按在身邊的桌子上,她低垂著頭,聲音低啞,“不是沒死嗎?”
淡漠到近乎冷酷無情的語氣,成功刺激到了情緒本就不穩定的男人。
下一刻,蘇橋被陸瓷按在桌子上。
桌子上的水摔在地上,蓋子沒有擰緊,水流了一地。
陸瓷的手掐在蘇橋的脖子上,兩人靠得極近。
“我沒死,學姐是不是很失望?”
蘇橋垂下眼簾,淡淡道:“你是來報複我的?那動手吧。”
陸瓷掐在蘇橋脖子上的手緩慢收緊,他的視線略過蘇橋因為窒息所以皺起的眉頭。
脖子上的手鬆開了。
陸瓷站直身體,看著躺在那裡的蘇橋,笑了。
“就這麼死了,不是很可惜嗎,學姐?”
-
蘇橋被拷在了床頭。
她躺在那張床上,怔怔盯著天花板。
男人從浴室裡洗澡出來,看到乖乖躺在那裡的蘇橋,一邊擦著頭發,一邊喝水。
藥物已經開始散發作用,蘇橋的神經變得遲鈍起來。
她的眼睛跟著陸瓷亂轉。
男人隻圍了一條白色的浴巾,露出上半身。
曾經纖細流暢的身體線條變得壯實不少,穿著衣服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看來,果然是不一樣了。
從omega變成alpha,身體素質肯定也會跟著提升。
唯一沒有變的大概就是那頭黑發了吧,甚至比她的還要長上一些,覆蓋住後頸的腺體,有些類似狼尾。
陸瓷套上衣服,轉頭,正對上蘇橋的目光。
他走過去,雙手撐在蘇橋身側,語氣一如既然的溫柔,仿佛又回到了兩人濃情蜜意的時候。
“學姐,你受傷了。”
受傷了,哪裡?
陸瓷從自帶的背包裡拿出藥膏,然後抬起蘇橋的下顎,替她揉捏脖頸上被自己掐出來的紅痕。
“不用了。”蘇橋回神,冷淡地偏過頭。
陸瓷抹著藥膏的手一頓,然後強勢的將蘇橋的腦袋掰回來,“學姐,你現在沒有資格說不。”
蘇橋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淡淡吐出一個字,“哦。”
陸瓷:……
陸瓷曾經幻想過很多次,她再次看到他的時候,會是什麼表情?
驚訝?恐懼?後悔?欣喜?
可什麼都沒有。
她望著他,眼神極度平靜,甚至就像是在看一個剛剛認識的路過的人。
在她眼裡,他一點都不重要。
他從未在她的心裡留下過半點痕跡。
陸瓷抹藥的動作下意識重了幾分。
“唔……”蘇橋悶哼一聲。
陸瓷動作一頓,放緩了幾分力氣後,又厭惡地皺眉。
“蘇橋。”
“你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他給她最後一次機會。
陸瓷用力攥緊手裡的藥膏。
蘇橋呼吸之際,都是那股藥膏的味道。
她皺了皺眉,“能不能換個乾淨點的旅店?實在不行,這床單能不能換一條新的?”
男人的胸膛上下起伏,他盯著她,“剛才為什麼哭?”
蘇橋眨了眨眼,“你的麵罩太臟,灰塵進眼睛了。”
-
這是距離旅店半個小時車程的小彆墅。
小彆墅看起來一直有人居住,裡麵的衛生打掃的很乾淨。現在,蘇橋被帶進了一間門客房內。
有獨立衛浴,還有陽台,雙人大床房,看起來環境很不錯。
手銬換成了鐵鏈。
鐵鏈大概有十米的長度,夠蘇橋在這個房間門內活動。
鐵鏈連接著一個皮質項圈,如果蘇橋沒猜錯的話,這個項圈裡麵大概率裝了定位係統和其它一些能知道她任何活動的新科技。
蘇橋洗了一個澡,穿著浴衣從裡麵出來的她看了一眼手腕上戴著的半舊項圈,深吸一口氣,將它拆下來,然後推開陽台的推拉門。
這個房間門的風景很好,前麵就是一大片人工湖。
蘇橋蓄力,揚手一拋。
“啪嗒”一聲,東西掉進人工湖裡。
下一刻,客房的門被陸瓷推開,他手裡端著一個托盤,看到站在陽台處的蘇橋。
“就算你跳下去也不會死。”
“是啊,太低了。”蘇橋盯著樓下的草地,不知為何想起了那天的大火。
他抱著她,從二樓墜下,墊在她身下,說,“我會保護你。”
物是人非,如今,她與陸瓷,大概是隻能你死我活了。
蘇橋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項圈,走回臥室。
餐盤放在桌子上,是一碗清粥。
蘇橋坐下,沒有負擔地吃了一口。
味道不錯。
“你放心,顧蜚聲我不會放過的。”
留下這麼一句話,陸瓷轉身要走,卻被蘇橋叫住,“等一下。”
陸瓷眯眼,“怎麼,你還要給他求情?”
“不是,”蘇橋動了動自己光禿禿的腳趾,“我沒衣服穿。”
-
陸瓷臭著臉,牽著蘇橋,來到自己的衣櫃。
“快點。”
蘇橋看著隻有黑白灰三色的衣櫃,沉默了一會兒後挑了幾件單薄的衛衣。
“你的褲子,我穿不了。”
陸瓷又長高了,而且身型變得高壯,蘇橋隻能勉強挑了兩條運動褲,係繩子的那種。用力勒緊之後,才勉強穿上。
“明天我讓人送來。”
“要純棉的,舒服。”
陸瓷:……
蘇橋抱著陸瓷的衛衣回到自己的客房,她看著還站在那裡的男人,歪頭,“你要看我換衣服嗎?”
這句話不知道戳到了男人的哪根神經,陸瓷猛地一下砸門而去。
蘇橋站在那裡,低頭看了一會兒手裡的衣服,然後緩慢套上。
樓下傳來說話聲,蘇橋扯了扯自己掛在床頭上的鎖鏈,勉強打開門,走到二樓欄杆處。
她站在欄杆處往下看,陸瓷正跟幾個穿著軍裝的人說話。
如果她沒認錯的話,這幾個人穿的是十五區的軍裝,而且軍銜還不低。
其中一個人注意到樓上的動靜,抬頭的時候正對上蘇橋的目光。
男人瞳色震顫,下意識張大了嘴。
陸瓷看到玉真昕的反應,也跟著抬頭。
蘇橋趴在欄杆上,朝老朋友揮了揮手。
“蘇家蘇橋……怎麼會在這裡?主子……”
“我抓的。”陸瓷神色淡漠,“人質。”
“可是我們正在跟帝國那邊商量合作的事……”
“所以要人質。”
玉真昕:……這邏輯真的通嗎?
“主子,如果被帝國那邊知道您抓了蘇家蘇橋,會造成極其惡劣的影響……”
“你們不說,誰知道?”
站在陸瓷身邊的軍官們紛紛低下了頭。
隻有玉真昕滿臉的擔憂。
他抬頭看向蘇橋。
蘇橋轉身,回到了客房。
半個小時後,她的房門被敲響。
玉真昕出現在門口。
“來了。”蘇橋躺在床上,跟玉真昕打招呼。
玉真昕看到蘇橋脖頸上的項圈,再看一眼那根鐵鏈。
他上前一步,壓低聲音,“您為什麼會在這裡?”
“不是我自願的,你應該能看出來。”蘇橋的手指勾了勾鏈子。
玉真昕繼續壓低聲音說話,“一年前的事,我沒有告訴主子。”
“嗯,不要告訴他。”
玉真昕霍然抬頭看向蘇橋。
他原本以為蘇橋會將一年前的事告訴陸瓷,可顯然,她並沒有打算說的意思。
可下一刻,蘇橋又道:“有些後悔了。”
玉真昕下意識將手搭到了腰間門的槍上。
蘇橋歎息一聲道:“沒想到他會變成alpha。”
玉真昕怔怔看向蘇橋,“Alpha?”
“嗯?不是嗎?對了,你能不能把陸瓷的手機偷給我?這項圈應該連著他的手機,隻要把手機拿到手,我就能把這個東西弄掉……”
“我儘力。”玉真昕道。
“嗯,麻煩你了。”
兩人陷入一陣寂靜,玉真昕道:“為什麼不告訴他?”
蘇橋抱著膝蓋,將臉擱在上麵,然後歪頭看向窗口,“活著就好。”
呢喃過後,蘇橋再次看向玉真昕,“其實我並不是要你一直給我消息,隻要知道他還活著就好。可是,你卻一次消息也不肯告訴我。”
當時,蘇橋跟他說了那個計劃後。
玉真昕是懵的。
他不知道蘇橋要做什麼,可如果不聽她的,那他跟陸瓷必死無疑。
秉持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情,玉真昕同意了。
可他卻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他並沒有給蘇橋遞回任何關於陸瓷的消息。
因此,蘇橋並不知道陸瓷回到了十五區,也不知道陸瓷二次分化的消息。
她甚至,不知道陸瓷是活著,還是死了。
“……對不起。”
“沒事。”蘇橋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帶著釋然的輕鬆,“活著就好。”
“蘇橋,對於你來說,陸瓷意味著什麼?”玉真昕真的看不懂她。
蘇橋想了想,然後搖頭。
她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