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不能減少事端,反而橫生枝節。
婉襄麵色微紅,“嬪妾受教了。”
皇後便催著她用點心,一麵繼續道:“你還太年輕,許多事都想不到。”
“不過熹妃之前向萬歲爺要了你過來協助她處理六宮事務,倒也是個很好的機會。”
“如今熹妃在永壽宮稱病不出,你可以常來景仁宮,跟著本宮身邊的女官學學做事。”
“若將來有了可以實踐的想法,本宮會幫你實施。”
這其實是個極重的承諾,婉襄站起身來,鄭重地向皇後行了一禮,“多謝皇後娘娘教誨,嬪妾銘記於心。”
“起來吧。”皇後姿態優雅地抬了抬手。
景仁宮中熏染的原來是年息香,同坤寧宮中祭祀所用的是一樣的。
“你是萬歲爺的妃嬪,本宮原來就有責任教導你。景仁宮裡也許久都不曾有人氣了……”
皇後說到一半,忍不住咳嗽了一聲。
烏尤塔上前掩了掩她膝上的白狐皮,她很快擺手令她退回到了一旁。
景仁宮門前忽而又有了些動靜,有小宮女自明間走進來,“娘娘,寧嬪娘娘過來探望您了。”
皇後微微地點了點頭,“快請她進來吧。”
未過多時,便見寧嬪踏進了景仁宮正殿之中,並未張望,徑直往東次間走過來,向著上首的皇後行了一禮。
“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婉襄自然也要給她行禮,從長榻上站起來,福了福身,“嬪妾給寧嬪娘娘請安。”
瞧見婉襄在此,寧嬪似乎並未有多驚訝,彼此客氣了一番,婉襄坐回原處,她則坐在烏尤塔新搬來的繡墩之上。
寧嬪將身上緙絲紫天鹿的披風解下來,遞給了種綠,裡頭是一件桃紅色銀洋花羅紋的氅衣,襯托她容色嬌豔。
她今日戴的也是鈿子,上麵的裝飾不過是由珊瑚、米珠與點翠製成的幾朵鈿花,不算太華麗,是日常所用的半鈿,同皇後所佩戴的點翠鑲珠石鳳鈿差距甚多。
但寧嬪的病應當的確已經好轉了,整個人的精神氣便同第一次啟祥宮中相見不同,神情亦比小年祭神那日更靈動鮮活。
皇後先關懷寧嬪,“眼見著就要開春了,新年宮宴時能見麵,今日何必又過來。”
她同寧嬪說話的時候比同婉襄更自然親密。
“新年宮宴的時候嬪妾距離娘娘十分遙遠,哪裡能如此刻閒談一般方便。”
寧嬪笑意溫婉,似春風之中搖曳的柳葉,“從前是身體實在無法支撐,如今都好了,自然還要與從前一樣,同娘娘常來常往的。”
桃紅色雖襯得她人麵如桃花,但婉襄還是覺得青、翠之色恐怕更適合她。
便是神明廟宇,也要受人間香火供奉,方才能夠長長久久地為人所敬仰尊重。
這樣的話,皇後自然是喜歡聽的,打趣寧嬪,“怕是想念景仁宮的糖蒸酥酪了,烏尤塔,還不令小廚房再做一碗給寧嬪送來?”
寧嬪並不拒絕,望了一眼小機上的點心,笑道:“皇後娘娘還是同從前一樣看顧嬪妃們。”
“尤記得兩年前嬪妾同安貴人、顧常在初入宮闈,給娘娘請安之後,幾乎日日都要留在景仁宮中用些點心。”
“除了糖蒸酥酪,薩其馬也好,如今……”
如今安貴人為熹妃禁足,便是小年祭神之日也並沒有能夠從延禧宮中走出來。
而顧常在卒於這一年的九月,寧嬪話語之中提及的三人,竟隻剩下她一個了。
不過寧嬪的話也給了婉襄新的訊息,原來皇後並不隻是對她一人如此,對待旁人本也是一樣的。
一旁的烏尤塔聽了寧嬪的話,便上前道:“皇後娘娘是六宮之主,若是娘娘不關心後宮妃嬪,又有誰有資格這般做呢?”
這話既是強調皇後的正統地位,不免也有在後宮中誘人結黨之意。
寧嬪同皇後說話,婉襄便隻裝做十分專心地品嘗著那碗為眾人所盛讚的糖蒸酥酪,並沒有在仔細聽她們說什麼。
皇後和寧嬪卻也不再說下去,隻是笑著望著婉襄將那一碗酥酪都用完了。
“劉答應覺得如何?我一直都覺得,滿宮裡是再找不出比景仁宮更好的酥酪了。”
婉襄羞澀一笑,“倒嘗不出是羊奶。”
羊奶比牛奶更膻腥,能做到嘗不出一點腥味,其實就已經很好了。
皇後和寧嬪對視了一眼,俱都笑起來,也並沒有就著這個話題繼續展開。
景仁宮外又熱鬨起來,來人極快地轉過了石影壁,不知又是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