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受教了。”皇後不過這一句,裕妃便似是有些不耐煩。
“原本打算冊封典禮之後過來給娘娘好生請安的,誰知萬歲爺金口玉言,說取消便取消了。”
她語出埋怨,“萬歲爺厭惡的人是熹貴妃,又不是本宮,做什麼連累得本宮也不得樂一樂。”
是為這件事來的。
烏尤塔立刻出言訓斥,“裕妃請慎言。萬歲爺取消冊封典禮是因為天降災禍,這時候舉辦吉禮恐怕於裕妃娘娘與五阿哥不利。”
“此等言語在娘娘麵前說說便罷,若叫旁人聽得,恐怕連這封妃的榮耀,也要被萬歲爺一同收回了。”
她是皇後身邊的第一女官,說話向來有威嚴,便是裕妃一時也不敢反駁。
隻得是咽下了這口氣,轉而求皇後其他的事,“請皇後娘娘允許臣妾在接秀山房舉辦一次宴會,也令姐妹們私下樂一樂。”
“熹貴妃臣妾是請不動的,說來齊妃生辰將至,萬歲爺都放了她出來了,正好也給臣妾做個擋箭牌。”
若隻是要辦宴會,裕妃倒不必特意同皇後說一聲。
不過,她為什麼要請齊妃?
她和齊妃的關係分明不好,不然上一次坤寧宮中弘晝的福晉吳紮庫氏也不必當眾嘲諷齊妃失子裡。
“娘娘放心,臣妾雖素來愛聽昆曲,也知道不該在此時大張旗鼓的行樂。更何況唱昆曲的人都病得那樣了……”
這句話是在影射懋嬪,她的確已經命不久矣了。
可裕妃全無一點同情,仍舊說下去,“娘娘去歲端午節時就因為飲食而為萬歲爺斥責過,臣妾自然也不敢僭越,倒是……”
“裕妃娘娘!”
如果說剛才的烏尤塔還不過是微有不快,現在便可以說是慍怒。
“娘娘並不是有意僭越,是因為禦膳房的宮人特意討好。”
“萬歲爺也並非是當真惱怒皇後娘娘,隻是因為那大逆不道之人在書中汙蔑萬歲爺淫/色,這件事恰好觸及了萬歲爺的逆鱗。”
這件事,史書上倒是也有記載。
雍正七年端午前,曾靜已經事發,十條罪狀中有淫/色一條。
雍正便發上諭駁斥,問那些指責他淫/色之人,不知所好者何色?所寵者為誰?
偏偏就撞上皇後僭越,飲食用四十八品,同皇帝一樣。
“便是今年今年娘娘生辰沒令百官行禮,也是怡賢親王薨逝之故。萬歲爺和娘娘夫妻一心,容不得你挑撥。”
裕妃理虧,烏尤塔這番話在情在理,可她又偏偏隻是個奴才。
一直沒有開口的皇後此時卻忽而打破了這一片沉默。
“生辰?什麼生辰?本宮記得八月是有人生辰的,不是裕嬪你,好像是齊妃吧?”
皇後這句話,從神色到稱謂再到內容全都不對。
眾人一時驚詫,海常在迷惑道:“娘娘,方才是在說您的生辰。”
“本宮的生辰?”
皇後的神色越加迷糊,“不對,本宮的生辰不是八月。本宮的生辰是幾月來著?怎麼想不起來了……”
烏尤塔見狀神色遽然一變,上前擋住了眾人的目光,“皇後娘娘已乏了,各位娘娘主子都請先各自散去。”
“裕妃所請之事娘娘已然知曉,後續會給您答複。”
皇後就縮在烏尤塔身後,眼神之中滿是憂慮,望著周遭的人、物,像是有些坐立難安。
這時候眾人都不敢再久留,各自起身告退,從五福堂中走了出來。
從五福堂出天然圖畫隻有一條路,婉襄免不了繼續與她們同行。
婉襄回憶著方才情形,覺得皇後今日的表現,很想是她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
待走到路口,一直走在最前的裕妃忽而停了下來。
“皇後娘娘真的糊塗了。”
聲音之中聽不出喜怒,也並不憂愁。
婉襄忽而覺得她方才的那些僭越都不過隻是試探,她最終不過是要探聽這件事。
她與裕妃並不是同路之人,綴在隊伍末尾,行過禮便想要離開,裕妃忽而喚住了她。
“劉貴人。”
婉襄不得不轉過頭來。
“本宮舉辦這次宴會,貴人一定要參加。畢竟……”
裕妃仍然是初見時那並不令人驚豔的麵容,掛著的卻是令婉襄膽寒的那種高深莫測的笑容。
“齊妃要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