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一種叫什麼?”
“西施曉妝。”
婉襄又指著九花山子之上偏右側的菊花問雍正, “那朵紅色的呢?”
“那叫落紅萬點。再往右是藕色霓裳,迦藍袈裟、玉池桃紅、瀟湘妃子……”
“京城的菊花有陳秧、新秧、粗秧、細秧之彆,方才所說的這幾種都是陳秧中細分者。”
秋日裡最該賞菊花, 更何況今日是雍正的萬壽節, 是他一年之中除卻新年和冬至, 唯一一日可以不理政的日子。
九花山子之中的這個“花”指的便是菊花, 民間門富貴之家,重陽前後便會將數百盆菊花安放在高架之上,廣廈之中。
這樣前後往來走動,看起來就像是花山一樣。
因為雍正萬壽節, 又因為他們今年事情太多沒有什麼時間門賞花,便此時欣賞。
“四哥好厲害, 什麼花的名字都能記得, 倒省了花房介紹的事。”
婉襄隨手拿起一顆鬆仁瓤山楂, 正要往嘴邊送,雍正便拍掉了她的手。
“山楂也是活血之物。”
他向著不明所以, 滿臉委屈的婉襄解釋過一句, 便麵有不愉地望向一旁的蘇培盛, “是誰將山楂送來?”
蘇培盛端起來看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道:“想是北果房要湊足八品果子, 又不知劉貴人伴駕,一時疏漏了。”
他轉身將這碗鬆仁瓤山楂遞給了小順子, 令他撤下去。
又狀似不經意般道:“自從熹貴妃娘娘禁足永壽宮, 底下的人當差是越來越不用心了, 奴才這就令人傳話過去,到劉貴人生產之前,鬆仁瓤山楂這一品便不進上了。”
熹貴妃仍在禁足之中, 後宮諸事此時交由病重的皇後及其身邊人打理。
雍正略點了頭算是聽過,並沒有給他什麼回應。
他隻好又向婉襄道:“既要傳話,貴人如今有孕,喜歡吃這些蜜餞乾果。更偏愛哪一些呢?讓南北果房都用心些做來送到養心殿。”
酸兒辣女在婉襄看來是無稽之談,但她知道後宮之中有人關注。
她便都不喜歡,隻喜歡甜食。
也不和蘇培盛客氣,“北國房製的杜梨乾不錯,秋日乾燥,多吃些梨於身體有益。再有就是山東進的金絲棗,廣西進的福圓乾不錯。”
蘇培盛一一記下,便轉身去吩咐下頭的人傳話,養心殿後殿之前,就隻剩下婉襄和雍正兩個。
“如今是越發挑嘴了,南北果房百種花樣,就點名了這三種。”
婉襄抱著雍正的手臂,秋日最後的陽光曬得她暖洋洋。
“去歲時如何能想到,今年會是這樣好的光景。”
於無人處他蹭了蹭她的側臉,“這樣說來,朕這一年,對你其實還不錯?”
有孕之後婉襄總覺得熱,日光之下越加發癢,乾脆連毯子也不要了,就這樣曬著她微微隆起的肚腹。
她不回答雍正的問題,隻摸著自己的小腹笑眯眯。
“若是旁人見了我這樣,隻怕要覺得我是在炫耀恩寵。”
“如今何須炫耀,滿宮裡,甚至朝臣都知道,朕在養心殿中養了隻能吃能睡的小豬,整日要人哄著,弄得朕連養心殿都走不出去。”
分明是雍正黏著她,這話說的卻像是她黏著雍正。
但婉襄不想反駁他,“今日是四哥的萬壽節,雖然停止筵宴,但都在這養心殿中了,我還是想為四哥賀一賀,四哥給不給我這個機會?”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無論是說什麼,他都難以拒絕。
於是婉襄望向站在遠處的桃實。
她轉過身去同不知是誰的人點了點頭,桃葉便帶著兩隊年約七、八歲的小太監和小宮女朝著婉襄以及雍正走來。
他們有的脖子上掛著羯鼓,有的手裡拿著走馬燈、蛐蛐罐、紙鳶、毽兒等各色東西。
這些東西,也極大地豐富了婉襄的文物庫。
待他們向婉襄和雍正行過禮,婉襄微微點頭,桃葉便回身向那些孩童。
“在這裡玩兒吧。”
這般年紀的宮人,大多都是剛剛進宮,不知事的。
誰家七、八歲的孩童不喜歡玩這些東西,桃葉待他們又想來和顏悅色,也不會有人問這裡是何處,眼前人亦管你是誰,很快便四散開來各找各的趣味。
放紙鳶者距離他們最近,為了讓紙鳶順利地飛起來,一男一女兩個小宮人繞著他們的長椅奔跑追逐起來。
京師孩童,並不是隻有清明的時候才放紙鳶的。
“四哥小時候放過紙鳶嗎?”
那兩個孩子跑得婉襄頭暈,她便乾脆放棄用目光追逐他們,窩進了雍正懷裡。
“小時覺得太幼稚。”如今倒是看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