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生辰(2 / 2)

“小時祖父給我做過一隻仙鶴風箏,覆竹為骨,以紙糊之,再繪上仙鶴的模樣。”

婉襄說的是她自己的爺爺。

到他們那個年代,已經很少有人這樣做風箏了。哪裡還有竹和紙,儘是各種新興的材料,一點風就可以飛得很高很高。

哪裡還有追逐嬉鬨的快樂。

“……十七、十八、十九、二十!呀,玉京你真厲害!”

一群小宮女跑過去,簇擁著剛剛連續踢了二十下毽子,小臉蛋紅撲撲的小宮女。

她的身量比其他人都略高一些,或許年紀也略長。

年少的時候總是能為身邊發生的任何,微微了不起的事情而激動熱烈,婉襄忍不住望著她們笑起來。

“玉京。是個很好聽的名字呢。”

雍正微笑了一下,旋即望向她們,同那個名為玉京的宮女招了招手。

玉京有些猶豫,一張臉因為畏懼而漲得更紅,緩緩地朝著雍正走過來。

“你是哪裡人,是哪一年進宮的?貴人誇你的名字很好聽,是你原來的名字麼?”

玉京下意識地望向桃葉,見她眼神堅定,無聲地告訴她“不要怕”,才慢慢地開了口。

“奴才是江蘇人,去歲冬日進宮的。”

又和婉襄行禮:“多謝娘娘誇獎,這名字是奴才自己的,教引嬤嬤說不必改去。”

這般年紀的小女孩,纖弱地便像是一片柳葉,果然也是江南來的。

婉襄隨手摘下自己戴著的一隻黃色緞繡口滿納燈籠紋荷包,遞給她,“送給你了,拿去玩吧。”

那荷包做工已十分精美,其實裡麵還有一塊青玉鏤雕牡丹佩,這樣賞給她並不打眼。

玉京見自己並不會受罰,一下子也放鬆下來,更高興,恭恭敬敬地給婉襄磕了個頭,而後繼續同小姐妹們一起去踢毽子了。

“玉京”這名字好聽,婉襄又問雍正。

“我們的孩子將來要叫什麼名字呢?”

他好像還沒想到這裡,大剌剌地回答她:“朕不知道。”

曾經敦肅皇貴妃,那個使婉襄和雍正產生交集的兒子並不叫福慧,雍正偶然聽聞恒親王長子名“弘晟”,覺得很不錯,便給福慧也取名叫“弘晟。”

這樣好的名字,要給他的兒子也叫一叫。

不過他很快也就發覺這樣不好,改了八阿哥的名字。

或者是察覺婉襄的情緒稍有低落——她近來情緒波動總是很大。

雍正又道:“如今未知男女,朕不盼是女兒,也不盼是兒子,怕它會覺得失望。”

“等它出生之後真一定會給它取一個世間門最好的名字,你放心。”

婉襄這才覺得舒服了些,又望她們踢了會兒毽子,便覺得遠處玩太平鼓的男孩子們有些吵。

太平鼓樣子像團扇,隻是一個鐵環蒙上驢皮製成的。

柄下還有鐵環,掛著鐵環,眾人皆用藤杖敲一隻鼓,鼓聲東東,環聲錚錚,當真太平熱鬨。

雍正品評了一句,“從前多是元夕時敲太平鼓,以之迎新年。如今十月之後,便多有小兒在街市上敲太平鼓了。”

“已經是太平盛世很久了,往後也會是。”

他知道婉襄有些累了,也知道她今日這番布置準備花費了很多心思,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

“鬥蛐蛐比敲鼓的還吵。”

眾人將蛐蛐的角鬥場圍地嚴嚴實實,歡呼叫好之聲不絕於耳。

雍正忽而有了些興致,“這些蟲子看似差不多,都是可鬥之物,種類倒也繁多。什麼蛐蛐兒,蟈蟈兒、油壺盧之類的。”

“隻是蟲鳥之鳴,最關時令。五月時蟈蟈每隻不過一兩文錢,到十月漸少,一隻可值千文。”

“七月蛐蛐兒最貴,到十月則得看油壺盧,他們玩的便應當是油壺盧。若是隻常勝將軍,一隻也值數金呢。”

他越說越是高興,“便不說蟲子,隻說這裝蟲子的器皿,什麼永樂官窯、靜軒主人,紅澄漿、白澄漿之流,一對也要數十金之數……”

雍正說得高興,婉襄聽得也高興。

他們四目相對,雍正卻忽而放慢了語速,“所以世居京城之民,貧者為多,耗材之道,實不止聲色珠玉而已……”

“婉襄,我們的孩子會被教成什麼樣?”

他們兩個都喜歡這種東西。

婉襄大逆不道:“紈絝子弟。”

雍正大笑起來,站起來牽了她的手,“也罷,總歸朕已許諾,將來雍邸的錢財都屬於你,便由得你們娘倆揮霍吧。”

“日色漸漸退下去了,你不是說給朕準備了口蘑雞絲麵,朕也餓了。讓他們在這裡再玩一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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