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兒真是熱得慌, 圓明園中這樣多的冰山擺著,解暑的飲子用著,心裡仍舊是燥熱地慌。”
也就是裕妃的嗓門大些, 引得正坐在一旁胡床上同彼此玩的永璉和永璜, 以及在乳母懷中的桑齋多爾濟都好奇地望過來。
永璉年紀還小, 口齒不清,學著裕妃的話,望著富察福晉, 滿口嚷著“飲子”、“飲子”。
裕妃倒是也挺喜歡孩子,見永璉可愛, 便舀了一勺糖蒸酥酪喂給永璉, 笑道:“小壞蛋, 就知道到你皇瑪嬤這裡騙吃騙喝。”
一旁的永璜見弟弟得了好吃的, 也嚷著要,“瑪嬤瑪嬤, 永璜要喝酸梅湯、冰碗,加多多的果藕, 還要喝蓮子湯……”
富察氏不覺笑起來, “你額娘就是太寵你了, 日日都給你準備這些。小孩子的腸胃,夏日裡也不能吃這麼多冰的。”
“你聽話,和弟弟一樣,吃一碗皇瑪嬤這裡的糖蒸酥酪,好不好?”
永璜一副小大人模樣,認真地點了點頭,“永璜聽額娘的話。”
裕妃又不覺笑起來,“福晉到底是怎麼教的兒女, 弘晝小時候可沒有這樣聽話。”
富察氏便微笑回答:“娘娘是不了解這小子,他聰明著呢。若不是我說給他吃糖蒸酥酪,他定要想法子讓我答應下來給他喝酸梅湯的。”
“說不準還要纏著皇額娘,讓皇額娘給他做主呢。”
她們說得熱鬨,一旁的桑齋多爾濟忽而在乳母懷中笑起來,也不知是在高興什麼。
將眾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見他呆萌可愛,眾人笑起來,他卻又像是被嚇了一跳,忽而皺著一張臉大哭了起來。
和惠公主揮了揮手,吩咐乳母,“抱到廊下去看會兒鸚鵡便好了。”
房中安靜下去,永璉和永璜安靜地吃著糖蒸酥酪,眾人便仍舊在一起閒談。
“前幾日見福晉還覺得臉色有些不好,今日倒是麵色紅潤,身上可都舒服了麼?”
富察氏生下女兒已經有近一月時間,這一胎生產時十分順利,因此她恢複起來也很快。
此時她一麵幫和惠公主穿針,一麵答婉襄的話。
“劉太醫開的藥很好,此時已經都舒服了。聽聞皇額娘這裡熱鬨,永璜和永璉近來總在蓮花館中悶得慌,因此過來坐坐。”
和惠喜歡做女紅,此刻還是攔了攔。
“阿嫂剛剛生完孩子,還在月子裡,看這些東西傷眼睛。大家坐在一起聊聊天便好了。”
裕妃讚了一句和惠的手藝,“前幾日得了公主做的小衣,給永瑛正合適,白巴月不便過來,托本宮同公主道謝。”
和惠隻是笑了笑,她的臉色始終蒼白,“五嫂不用這樣客氣。”
她們之間的交往並不多,裕妃便又道:“還是皇後娘娘這天然圖畫涼快些,本宮住在接秀山房,同樣臨湖,就是沒有這裡涼快。”
如今是六月了,皇後的身體其實已經十分不好。
婉襄等人都圍坐在圓桌旁,她卻是靠在床上的。
“若是覺得接秀山房不好,隻管再挑了彆處罷了。本宮原來就覺得接秀山房太過偏遠了,並不預備作為嬪妃居處。”
裕妃對皇後並沒有同對待齊妃,對待熹貴妃那樣大的惡意。
此時雖不站起來謝恩,也誠心地向皇後道謝。
“臣妾不過白抱怨一句,不必您勞心為臣妾籌劃。其實臣妾在接秀山房也住得習慣了,偏遠之地沒有人聲,也稍稍解幾分心中燥熱。”
和惠繡完了一朵茉莉,聞言笑起來:“裕娘娘若是這樣說,我們都不敢在您麵前說話了。”
皇後也打趣道:“你聽她胡唚,成天見的,便隻是她的嘴閒不下來。”
“皇上在嬪妃麵前是沉悶的性子,潛邸時尤是,也就是同大臣議事時話密些,連珠炮似的頂得人說不出話來。”
“回到王府後院裡,也就是你裕娘娘還能和他說上幾句話,兩個人互相嗆聲,倒也彼此得趣。可後來……”
“皇後娘娘。”
裕妃望了她一眼,“都是年輕時不懂事,他是主子爺,我們都是侍奉的人,那裡能違逆他的意思,同他頂嘴。”
“您快彆說這些事了,待會兒這些年輕的學起來,回了住處也同他們的夫婿嗆聲,那可如何是好,豈不成了臣妾和您的罪過?”
裕妃把這些話說得很俏皮,依稀有些年輕時的風采。
但婉襄就坐在她對麵,還是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閃而過的落寞。
究竟是什麼事促使她改變的呢?
皇後便換了個話題,“京師久旱,皇上進來一定心急如焚,很是忙碌吧。”
談及這個話題,富察氏與和惠公主都望過來,她們都是十分關心的。
除卻婉襄,雍正幾乎不見後妃,近來為求雨之事焦心,和惠公主去勤政親賢殿請安,也至多是小坐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