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說了他相信,此時也不能後悔。
隻是調侃她,讓氛圍輕鬆一些,“就這樣相信會是個小阿哥,恩?你怎麼像民間那些婦人一樣重男輕女,非要有個兒子才行?”
雍正的呼吸讓婉襄有些癢,她笑著躲了片刻,“知道四哥喜歡女兒,但我還沒養過兒子呢,想知道真正養起來的時候他們有什麼分彆。”
若不是曆史如此,她倒是情願要兩個女兒。
嘉祥馬上就要到最好玩的時候了,她可以給她紮各種辮子,穿各種好看的衣服——哪個小女孩小時候不喜歡折騰芭比娃娃呢。
“朕可沒有說喜歡兒子,你彆冤枉朕。你瞧瞧弘曆、弘晝,朕幾時對他們和顏悅色過?若是叫他們見著朕怎樣對待嘉祥,他們怕是覺得見了鬼。”
這話說得有趣,婉襄忍不住笑了一陣,末了才想起來應當催促他勤勉於政務。
“朝乾夕惕,十年如一日。到了十一年也應當如此,四哥還是快些去忙你的事吧。”
大約也的確有什麼政事牽絆,雍正也有離去之意。
站起來之後他又停下來,彎著腰,像看小朋友一樣看著婉襄,“若是你心中有事,一定要同朕說,朕是天子,沒有什麼事是朕解決不了的,聽明白了嗎?”
真是個自大鬼。
可這件事,的確是他不能解決的。
婉襄還是點了點頭,看著他回到寶座上,繼續處理他的政事。
“西北之事真是讓人頭疼,去歲十二月才處理了馬爾賽,如今又來了個達爾濟。”
“年初時朕令大學士鄂爾泰經略西北事務,數日之前他奏稱,達爾濟並不加意放牧,損傷馬匹,聞賊人敗遁紮克拜裡達克,亦不行阻截,反將馬匹趕回營中,複致損傷。”
“不僅於如此,他甚至還在賊人遁逃之後領兵假意追擊,博儘力之名。”
“皆是些玩忽職守,投機取巧的鼠膽之輩,西北又如何能打勝仗。”
忠臣易得,良將難尋,究其根本,還是雍正九年時和通泊一戰損失了太多的優秀將領,以至於如今無人可用。
達爾濟,在處理馬爾賽的時候,婉襄也聽過這個名字,本來就是和馬爾賽一般的貨色。
可馬爾賽梟首伏法,他當時隻不過是被評為“罷軟”,奪去了建勳將軍之銜,前往紮克拜裡達克駐紮。
“朕要令他去當護軍,要其他將軍們揀選最為困苦之處將其發往,似這般不能為國效力,且借端巧飾之人,實在可惡。”
雍正性情剛毅果斷,向來主張辦事應當不畏懼艱難險阻,最厭惡臣子瞻前顧後,猶疑不決。
令婉襄想起從前讀一些有關於他的學者著述時讀到的故事。
“我記得五年時,曾經聽怡賢親王說起您在勤政親賢殿裡發了一通脾氣。您交代了許多事情給大臣們,而大臣們都因循不奏,沒有好好去辦。”
“您不畏懼暑熱,日日坐在勤政親賢殿中,竟無事可辦。”
倒累的雍正又生一場氣,“朕實在不能理解大臣們為何如此。若是事有不成,遇見什麼困難之處,都可以回奏言明;若是不想辦這件事,亦當早早回報,不使得時機延誤,使朕空有期待。”
“若是如此,不若所有的事情都交還給朕,朕來替他們辦。”
其實他說這些氣話的時候也很可愛,但大臣們當時定然是戰戰兢兢的。
他是一個最為勤政的帝王,同那些怠惰的官員不能互相理解,也是很正常的。
就連婉襄陪了他這麼多年,也時時驚歎於他旺盛的精力。
“老臣如此,尚有體力精力不足之諒。婉襄,你是真不知道,便是新進小臣亦有怠墮之人,也不知這些年辛苦讀書,究竟是為何而讀。”
他當然希望這些士子都是為百姓而讀書的,但現實也很明顯,光宗耀祖,於自身有所交代,比為百姓做實事更為重要。
否則怎麼為百姓千古傳誦的官員隻有那寥寥幾個呢?
“六年時有兩個小官,鄂齊善與曾元,值班之時早退。馬爾賽上奏,請求交部議處,朕便不允。”
“新進之時便敢於玩忽職守,朕非得要讓他們好好長個記性。”
原是要捉弄人。
“四哥最後是怎樣做的?”
“朕令他們日日都來圓明園值班,日未之時便到園中,天黑才許回去。從此之後再無一人敢生怠墮之心,越禮偷安。”
像這些小臣,往往在圓明園周邊都是沒有住處的。
等於說是剛剛回到京城家中,不一會兒就要來圓明園裡值班,便是現代的資/本/家也沒有這樣狠的。
婉襄掩袖笑了笑,隨手拿過來一卷書,聊以打發時間。
也許到她又遇見困境的時候,尹楨就會再出現的。
距離六月十一日,也已經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