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不能偏聽偏信,當然也是要看一看寧嬪的證據的。
他一麵看,寧嬪還在添油加醋,“萬歲爺可以仔細對比,看一看這兩封信的字跡是否完全相同。”
婉襄並不覺得馬常在會蓄意偽造一封遺書,借此來陷害她,那麼偽造遺書的人便一定是寧嬪。
想也不必想就能知道,這信上的內容和馬常在的這一封是完全相反的。
又陷入了僵局。
雍正放下了這封信,“兩邊各執一詞,誰都沒有更有力的證據,朕看……”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那常在一把推開了阻攔她的小順子,從殿外匆匆走進來。
“萬歲爺請聽嬪妾一言!”
雍正眉頭一皺,小順子便已經害怕得不得了,伸手要攔著那常在,便見那常在也同樣地拿出了一封信。
“謙嬪和馬常在有一封高常在的遺書,寧嬪也有,也不知是巧還是不巧,嬪妾同樣有。”
她將那封信遞給了小順子,自己跪在了一旁,半日不見小順子挪步,不免用她那原本就銳利而美麗的眼睛瞪了他一眼。
寧嬪神色驚疑不定,原本姣好的五官在此刻扭曲地猶如鬼魅。
婉襄的心卻安定下來,她知道,一定是高常在為馬常在下的第二重保險到來了。
小順子還在躊躇,雍正便無奈地歎了口氣,向著小順子伸出手。
“拿過來給朕,朕倒是要看看,這一夜百鬼夜行,究竟能給朕弄出幾封高氏的遺書來。”
但這一封書信看完,雍正立刻就重重地拍了桌子,“這兩封信上的內容相互印證,寧嬪,你還不知罪?”
他的憤怒是貨真價實的,沒有絲毫掩飾。一朝天子,不怒自威,發怒時更令人從心裡產生畏懼,即便是婉襄也是一樣的。
殿中所有人幾乎都跪了下來,唯獨那常在行禮之後不跪,“去歲高常在事發之前,曾經同嬪妾一起在金魚池附近散步,那時她將這封信件交給了嬪妾。”
“她並沒有明言這是什麼,隻是囑咐了,讓嬪妾好好收藏,有朝一日馬常在能夠用得著。後來高常在自縊的那一日,嬪妾曾經拆開看過,知道了裡麵的內容。”
寧嬪此刻攻擊的目標完全變成了那常在,“你素來與本宮,與高常在都無甚往來,如何能得高常在這般信重,將這樣重要的東西交予你?”
那常在淡漠地掃了她一眼,“萬歲爺應當聽見了,寧嬪娘娘親口說嬪妾與她,與高常在是‘無甚往來’的。”
“可能也就是因為交情淡漠,嬪妾從不卷入後宮是非,所以才得高常在親眼,受了這樣重的囑托。”
“受人之托便應當忠人之事,信已送到,若是萬歲爺沒有旁的話要再詢問,嬪妾便告退了。”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全程沒有望婉襄一眼,就像一陣夜風似的。
後麵的兩封信,婉襄一個字都沒有看到,但看來此時是勝負已定了。
這個時候沒有人在意那常在的離去,隻有寧嬪不死心,“萬歲爺……萬歲爺您將那封信給嬪妾看看,給嬪妾看看……”
掃下去的無非是一疊已經被雍正塗畫過的素紙,紛紛揚揚,像是民間喪儀在路上灑的那些紙錢。
但寧嬪不會死的,她還是不會死的,沒有到時。
她今日會有什麼下場呢?
雍正從未如今日一般在嬪妃麵前發怒,他對潛邸舊人的溫情,和對她們這些後來之人的感情完全是不一樣的。
“朕從前覺得你不過是小女孩的性子,得不到想要的東西,便想儘一切辦法得到,從彆人手裡偷,搶,沒想到你不僅如此,還要將那個被你傷害的人置於死地。”
“李貴人何辜,那個宮女何辜,安貴人又何辜?便是你討厭她們,朕給了你協理六宮之權,你隻管抓住她們的錯處,秉公執法即可,為什麼要用這些令人不齒的手段呢?”
寧嬪仍然不肯承認,“萬歲爺為什麼這樣就相信了她們的話,若是待會兒又來了一封信呢?”
“誰說那常在不和任何人交好,謙嬪還是宮女的時候,她們分明就已經交好,甚至那常在的同胞妹妹就在謙嬪身邊當差,是名叫‘桃葉’的的那一個……”
“你還不知悔改!”
雍正大約是恨到了極點,“來人,將寧嬪拖出去。敕奪封號,降位為答應,禁足於杏花村中,無朕旨意……”
說到這裡,他像是喘不上氣來,拚命地用手捂著胸口,整個人就像是一座山嶽一般轟然倒塌下去……
“四哥!”
“萬歲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