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 流螢 因為他已經把星星都送給她了。……(1 / 2)

“前些年在福海、多稼如雲之中都泛過好幾次舟, 在後湖之中泛舟還是第一回,嘉祥都不會說話了。”

婉襄一直睡到黃昏時分方才醒來,雍正就在內殿之中批閱奏章, 看著她睜開眼, 便笑著調侃她:“總算還來得及趕上晚膳。”

而他們的晚膳卻並不是擺在西峰秀色裡的, 而是擺在這小小的烏篷船中。

她和雍正在船艙之中相依偎,嘉祥卻一個人和撐船的小太監坐在船頭, 從他們的角度隻能看見嘉祥的背影。

小小的人兒, 短短的頭發被紮成兩個小鬏鬏, 坐在船上身姿筆直, 看著太監劃船的動作目不轉睛,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麼。

一對無良的父母又笑她沒見識,“去歲過端午, 分明帶著她坐過畫舫到蓬萊州去的, 那時候很興奮, 怎麼今日坐了這樣的小船, 反而不聲不響了。”

雍正也目不轉睛地望著女兒, “去歲才足一歲,是個小孩子,今年都兩歲多了,自然不會那樣咋咋唬唬, 看什麼都新鮮了。”

好像兩歲就有多大了似的, 分明還要父母攙扶著走很久。

婉襄知道雍正隻是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也不著急戳穿他,又談起了周圍的風景。

“從前隻知道後湖風光好,不像是其他水澤種了荷花,從高處望來, 一年四季都隻有湖麵,就像是一麵鏡子一樣。”

“原來北側有這樣大片的蘆葦蕩,小船行入蘆葦蕩中,彆有一種風吹草低的趣味。”

雍正幫著她撫開了亂發,“風吹草低見的是牛羊,你又是什麼?”

“四哥覺得是什麼便是什麼,我並不在意。”

“到底是有兒女的人,說話就是不一樣。從前月夜下非要朕喚你‘寶貝’,如今又是這一副不在乎的灑脫勁兒,也不知是做給誰看的。”

一段感情好像總是開頭真摯,倒不是說後頭就不好了,隻是一旦細水長流,便總少了剛開始的膩乎勁兒。

七月中旬菱芡已登,民間街巷多有叫賣這些時令之物者。

今日船上同樣齊備,婉襄並不大會剝菱角,她取了一個,雍正便自然而然接過來替她剝開了。

都是新鮮打撈上來的,品嘗起來的時候彆有一種鮮甜,非存放了幾日的舊果可比。古人當真是懂享受。

這一片蘆葦蕩實在很大,船行了一路,婉襄便吃了一路。

光吃菱角未免嫌棄太過乾燥,更有蓮瓣西瓜可以解渴——西瓜參差切之,如蓮花瓣一般,通常用以供月,是古人的講究。

明末王先《北吳歌》之中便有“瓜開蓮瓣細生香”之句。

許是失而複得,這一次雍正並沒有嘲笑她是像女兒一樣的小豬,反而耐心地為她擦去唇邊殘留的果汁,在無人注目之處偷偷地親了親她。

七月太廟薦新,又有榛子。

榛子產於滿族人發祥之地,七月食榛子,既有不忘祖先之意,開原榛子的味道也實在很好。

過去一個月婉襄都心思鬱結,也就是到今日方才好些,一路上吃了不少,和雍正閒談著,才終於想起來嘉祥今日實在安靜得過分了。

“嘉祥。”婉襄喚了她一聲,想把手中剝好的榛子遞給嘉祥吃。

而嘉祥聽見她聲音回過頭來,卻是一張哭泣的臉。她想著她伸出手,“額娘,我要回家,怕怕。”

原來是被嚇傻了。

婉襄和雍正對視了一眼,一時有些無奈,但到底還是心疼更多,小心地起身把嘉祥抱進了烏篷船的船艙裡。

在嘉祥的哭聲中,婉襄和雍正才知道,原來從這烏篷船一駛進蘆葦蕩中,明亮的天色被遮去大半,她就已經害怕起來了。

可是這小船離水麵太近,她又不敢亂動,就隻好一直保持著剛才的姿勢,等著婉襄和雍正把她抱走的時候。

誰知他們自己談得倒是高興了,沒人想起她。都覺得她滿心新奇,不應該打斷,應該讓她多欣賞欣賞這難得的風光。

嘉祥此時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當真是可憐,婉襄一麵用手帕為她擦著眼淚,一麵又覺得無語。

小孩子的思維當真是奇怪,好像方才她先發出一點聲音,水裡就會有什麼怪物把她帶走一樣。

烏篷船的船艙像是永遠都不能路過的橋底,也遮擋住了不斷變幻的天空,船艙裡掛著的琉璃燈,是此刻世界更古不變的色彩。

婉襄好好地伺候著嘉祥吃完了好幾顆榛子,她才短暫地忘記了剛才的恐懼,“額娘,我們不會在森林裡迷路嗎?”

她的聲音有一點點沙啞,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更可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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