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是斥責,他伸出手去替她整理了一縷垂下來的碎發,動作卻比春風更溫柔。
婉襄於是又問他:“那麼您指給寶親王的另一位側福晉是誰呢?總不會是見了武氏女便氣得直接跑了回來,還沒有決定好吧?”
儘管她已經知道答案了。但驗證這曆史上一定會發生的事,未嘗沒有樂趣。
“佐領訥布爾的女兒那拉氏,朕記得上次同你提過的,朕可不是什麼朝令夕改的君王。”
她靠在他腿上,金銀線雖貴重,纏的股數多了,到底也讓人覺得粗糲。
“富察福晉良善大方,想來一定會同兩位側福晉相處得很好的。”
隻可憐富察格格,桃花塢賞花那一日之後果然反添了新症候,下紅淋漓不止,連她最後一點元氣也掏空了。
究竟是病症如此,還是有人從中作梗,誰也說不清。
“至於弘晝,他有一位章佳格格四月臨產,出身也不錯,朕決定下旨封她為側福晉。另外有一位崔佳氏,也是裕妃先前看中的,朕便將她指給弘晝。”
這樣一來,便隻有熹貴妃一人沒有得償所願了。
可是她還要怎樣才能如願,熹貴妃的福氣還在後頭呢。
“選秀之後要開家宴,皇家添了兩位王爺的側福晉,又有郡王、貝勒、貝子的福晉們,到時便又熱鬨了。”
雍正捏著她的下巴,調侃她,朕看你也不像是喜歡熱鬨的人,年歲漸長,也轉了性子了?”
婉襄有意要逗他開心,“從前所有嬪妃裡我是最晚陪伴四哥的,自然到哪都跟沒嘴的葫蘆一般,不敢在大人麵前亂說話。”
“如今我好歹也是一宮主位了,又占了長輩名分,還不叫我在小輩麵前誇耀誇耀見識,說說嘴麼?”
雍正的神色卻忽而認真起來,“又是一年了,婉襄,朕晉封你為妃吧?”
他用的是詢問的語氣,像是料定了婉襄一定會有其他的意見。
而她也當然有,“四哥方才說,若是封妃,須得對江山社稷有所貢獻。那麼我的貢獻又在何處呢?”
“我雖然有兒女,但他們都不能繼承宗廟社稷。”
“將來是否能成材也未可知,說不得便不能像和親王一樣為國家與百姓辦事,反而要靠國家與百姓奉養,那我又如何能有臉麵忝居妃位呢?
“你總有理由。”雍正一下子沒耐心起來,摘了婉襄發髻上的珠釵和鈿子,把她的頭發全揉亂了。
婉襄一麵製止他,一麵也忍不住笑,“這樣亂糟糟的出去,人家還以為我們青天白日地就做了什麼呢。”
他反而越加起了心思,“誰說青天白日便不能做什麼?這是在養心殿裡,沒人能管朕要做什麼。”
而後從太師椅上站起來,不由分說地將婉襄打橫抱起來,便要朝著寢室走。
婉襄掙紮之中望了案幾一眼,卻忽而發現嘉祥不見了,連忙用力地拍了拍雍正的手臂,讓他把她放下來,“嘉祥去了哪裡?”
他們坐在明間,分明沒看見嘉祥出去。
而他們談話太過入神,如今又……
雍正一下子也著急起來,兩人試探性地朝著寢室的方向走去尋找,越靠近寢室,便聽見小兒的笑聲。
嘉祥不知何時坐在了婉襄的梳妝台前,把她平日所用的化妝品翻得一團亂糟糟,還拿著胭脂在自己臉上瞎塗抹了一番,此刻便對著銅鏡傻笑,似是十分滿意。
銅鏡裡映出一張胖胖的娃娃臉,當真是可愛極了。
雍正和婉襄對視了一眼,都忍不住大笑起來。
嘉祥聽見笑聲,也隻回頭望著額娘和阿瑪笑,還炫耀似的晃了晃手中的胭脂盒。
他們很快朝著她走過去,把她從椅子上抱下來,婉襄忙拿著手帕要將她臉上的胭脂全都擦掉。
擦了一輪,婉襄隻是疊個手帕的功夫,嘉祥一下子就從她的臂彎之中掙脫了,一麵跑還一麵回頭看,像是誘惑著婉襄去追她。
婉襄正欲朝著她走過去,便被雍正伸手攔下了,“朕的小公主正臭美著呢,彆管她了。”
“到時被人笑是個小妖怪,她也就知道不能亂玩額娘的這些東西了”
婉襄忽而有了些感慨,“四哥一直想要讓她尊貴,我卻隻想讓她自由些。”
“今日她隻是年幼無知,希望來日即便她做了再出格的事情,哪怕她怪異,隻要不傷害到旁人,便是可以被允許的。”
公主的身份會有很多製約,她必須要在她忘記未來的一切之前,讓嘉祥失去這個身份。
雍正伸手摟了摟婉襄的肩膀,於無言中為嘉祥祝願。
時辰已經不算早了,“四哥該去下旨冊封嬪妃,還有側福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