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完瓜爾佳氏便道:“抽到的是石榴,詩曰:‘榴枝婀娜榴實繁,榴膜輕明榴子鮮。可羨瑤池碧桃樹,碧桃紅頰一千年。’”
是李商隱的《石榴》。
兆佳福晉笑道:“難怪你多子多福,‘碧桃紅頰一千年’呢。”
蘇完瓜爾佳氏如今已經有四個兒子了。
她被兆佳福晉打趣,也是落落大方,“比不得您有這樣的福氣。”
又牽了一直不聲不響的烏蘇氏,“她抽著的倒是杏花,詞曰:‘裁剪冰綃,輕疊數重,淡著胭脂勻注。新樣靚妝,豔溢香融,羞殺蕊珠宮女。’”
是宋徽宗趙佶的《燕山亭·北行見杏花》。這樣的詞,用在烏蘇氏身上卻並不適合。
“杏主貴婿,果然伺候郡王爺沒多久,他便得了爵位,但願將來郡王爺也事事順利便好。”
在座之人都是雍正麵前的紅人,為自己的夫婿籌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兆佳福晉在應酬她,婉襄便隻是笑了笑。
而後蘇完瓜爾佳氏又關心嘉祥,“瞧見小公主這樣活潑,大約是沒有怎樣受那一日的事情影響。那時我們在畫舫之中看著,實在是嚇死人。”
“說來小公主也真是膽大,那畫舫之中的樓梯狹窄,又十分筆直,身後雖有人看顧,她倒也完全不害怕,一下子便爬到了二層去了。”
身後雖有人看顧?
蘇完瓜爾佳氏那一日似乎是看見了什麼。
“請問福晉,那一日嘉祥爬上二層之時,你看見了身後是有人的?”
兆佳福晉和富察氏也知這事要緊,都嚴肅了起來。
聽見婉襄問話,蘇完瓜爾佳氏很快點了點頭,“自然是有人的,那人穿得也是福晉的禮服宮裝,看起來很新,大約是不常穿,或是乾脆就是新得的冊封。”
“不過因是背對著的,我倒是沒有看見她的臉。”
親王福晉與側福晉吉服褂同,皆用用翟鳥四團龍補,並不能以此確定身份。
“隻記得那人身材纖瘦,同寶親王府上的高側福晉差不多。”
高禾晏?
一直沒有說話的小富察氏忽而道:“那一日高側福晉倒就在我身旁,想來應當不是她。”
高禾晏也根本沒有理由,她討好婉襄還來不及。
“的確不是高側福晉。”烏蘇氏又向婉襄行了一禮,才繼續道:“其實那位福晉跟著小公主到二層之前,臣妾瞧見了她站在船尾和小公主說話。”
“上船之時臣妾也恰好和她是一前一後的順序,因為臣妾是新冊封的側福晉,與旁人都不認得,見她同樣年輕,還同她說了幾句話。”
這是這幾日以來婉襄獲得的最重要的訊息,遠比熹貴妃給她的那些名單更有用處。
婉襄不覺急切起來,“烏蘇側福晉可還記得她的樣子,今日可有遇見?”
烏蘇氏還很年輕,看起來比婉襄還要小一些,此時不敢貿然回答婉襄的問題,想了想才慎重地回答。
“大致記得的,若是見到麵應該能認出來。今日並沒有看到那位福晉,也許是並沒有過來。”
獲螢便上前一步,向婉襄道:“回稟娘娘,到申正時桃花渡處的宮人便已經將今日所有女眷的名單與花簽都送了來,奴才已經翻閱過,所有福晉、夫人都已經在桃花塢中了。”
這名單一一抽花簽校對過,那也許是烏蘇氏還沒有遇見。
婉襄與兆佳福晉對視了一眼,門前的宮人知趣地關上了廂房的門。
“那一日的事,想必福晉與側福晉都心中有數並不是意外,紫禁城中,甚至宗室女眷之中有人想要謀害本宮的女兒,謀害大清的公主,這自然是萬歲爺與本宮所不能容忍的事。”
“不瞞兩位福晉,本宮已經在宮中排查了許多可能的人選了,也得到了一些蛛絲馬跡,卻始終不得其法,今日烏蘇側福晉所說的這件事,恐怕是最有用的線索。”
“今夜熹貴妃娘娘會在桃花塢中設宴,到時所有宮妃、宗室命婦都會參加,請烏蘇福晉著意觀察,替本宮找出這個奸惡之人。”
烏蘇氏顯然沒有見過這樣場麵——正常人誰又會卷入這樣的事情中去呢,看起來蘇完瓜爾佳氏對她是很不錯的。
蘇完瓜爾佳氏又捏了捏烏蘇氏的手,示意她趕快答應下來。
她的態度還是很謹慎,“娘娘所托,臣妾自當從命。”
婉襄沉靜下來,像是用了很多的力氣,在暴風雨的前夜,終於要有一個結果。
可是,今夜真的能找到那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