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婉襄跟前離開, 烏蘇氏便一直和蘇完瓜爾佳氏一起在園中四處走動,期望著能找到那個婉襄想要找到的女眷。
然而並沒有什麼成效,隻能期盼一番入席之後能有結果。
已經得到了雍正同意, 今日之後,嘉祥便會跟著兆佳福晉一起出宮去怡賢親王府居住一陣子, 婉襄一麵想著找到那個人,一麵又不舍嘉祥,一頓飯吃得是如坐針氈。
但後宮中的女人總免不了要同彼此吵架,仿佛不這樣便過不去日子一般。
熹貴妃照例坐在上首, 左側是裕妃,再往下就是婉襄。
她們兩個今日抽花簽倒都成了正賓, 一為桃花,一為牡丹。上一次熹貴妃無比在意的牡丹今日落在了裕妃頭上, 想來她也咽不下這口氣。
最先開口的是安貴人, 她不知何時站到了熹貴妃那邊去,“裕妃娘娘今日抽中了牡丹花簽, 當真是可喜可賀,想來和親王幼子定然會逢凶化吉的。”
她說的是章佳氏的那個兒子, 上一次宴會之時春風得意的尚且是裕妃,吳紮庫氏不高興, 這次便反過來了。
“不過,簪牡丹也有許多種簪法,謙嬪娘娘更是準備了許多種類的牡丹供正賓挑選,娘娘偏挑了這青龍臥墨池……與娘娘原本的裝飾衣物都不協調,當真是庸俗不堪。”
青龍臥墨池,顧名思義,是墨紫色的牡丹花。
裕妃今日穿的是一件絳紫色繡四合如意紋的氅衣, 顏色原本就暗淡老氣,的確不適合再簪一朵這樣的花,顯得整個人都更沒有光彩了。
這牡丹花雖然不合適,但,安貴人也是要出醜了。
“連牡丹的品種都不識得,還好意思在這裡說嘴。”
開口的人是郭貴人,她舉起酒杯在唇邊過一遍,分明是引導者眾人都去看她不屑的笑意。
“裕妃娘娘簪著的分明是烏金耀輝,哪裡是什麼青龍臥墨池,真是沒有見識。”
烏金耀輝與青龍臥墨池在顏色上不是全然沒有相似之處,但烏金耀輝的顏色明顯要更偏紅一些。
此外,青龍臥墨池的花瓣也要更大一些,而烏金耀輝是重瓣,這一處分彆是最明顯的。
婉襄下意識地望了熹貴妃一眼,果然見她以手帕掩唇,似是覺得安貴人丟人,不打算在這時說話。
而婉襄身旁的嘉祥已經把碗裡的羊肉包子吃完了,張大了嘴巴,要婉襄繼續喂她吃東西。
婉襄便讓桃實給她舀了一碗紅白鴨羹,看著她用小勺子一勺一勺地認真吃飯。
安貴人丟了這樣的麵子,當然咽不下這口氣,“便是烏金耀輝如何?裕妃娘娘都徐娘半老了,再簪這樣的花,實在也是不適合的。”
“哦,不對,‘徐娘半老’指的是三時許人,裕妃娘娘都年近五十了,算不得什麼‘徐娘’,差點又鬨了笑話了。”
這樣明晃晃地嘲笑裕妃年紀大,在座之人已過不惑之年的可不少。
也就是安貴人了,才會說這樣沒腦子的話。
裕妃的涵養與城府都比安貴人深得多,此時不慌不忙,“其實人麼,生老病死,有年少時便有年長,都是必經之路。”
“隻是有些人平素橫衝直撞的,一點也不討人喜歡,能不能活到本宮這個年歲都還不一定呢。”
“你……”
“安貴人,本宮可不是在說你,你彆多心了。”
安貴人一時無話可說,海常在便舉起了酒杯,敬她身旁的郭貴人。
“郭姐姐就彆笑話安貴人了,人都有相似,更何況是花呢,認錯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這句話懂得的人都知道是在說誰,看來寧嬪的存在的確讓後妃們一個個都心存不快。
即便婉襄這武晚沐最大的債主什麼都不做,寧嬪在紫禁城中的日子也不會好過,難怪她說,雍正將她選進來,她便離死不遠了。
從事發之日到如今,也不過才過去半個月而已。
小寧嬪落水受涼,婉襄走後又發了兩日的高燒才終於緩過勁來。
不過她天生便有心疾,落一次水元氣損耗極大,此時隻怕是剛剛生完孩子,吃了特效藥的婉襄也沒有那樣虛弱。
此時也並沒有力氣,或者說並不想與海常在爭鋒,隻低著頭,好似什麼都沒有聽見一般。
小寧嬪不接茬,海常在與郭貴人共飲一杯,最後便隻是望著小寧嬪的方向冷笑了一下。
她早已經不像從前那樣扭捏做作,即便將近三十歲,在眾人之間不算最年輕了,一笑之間的風情,仍舊不是誰都能比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