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館位於圓明園前湖之西, 四麵環水,也是園中之園。
進園之處都是木橋,嘉祥覺得有趣, 每次過來都要在木橋上踟躕一會兒。
此時已是農曆七月, 圓明園中地氣暖, 又有花匠精心看護, 木橋周邊的荷花還有不少開放著,亭亭玉立, 孤芳待到人欣賞, 眾人有說有笑地經過木橋,朝著東院走去。
在乾隆時期, 蓮花館的名字被乾隆改為了“長春仙館”, 正房外簷下掛乾隆禦書“長春仙館”。
而此時還不是乾隆年間,正房外簷下掛著的牌匾上寫著“蓮花館”三個字。
雍正倒不是一個喜歡到處留筆墨的人。
到正房之中,高禾晏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蘇存芳是跟著她, 雖然覺得有些不自在, 到底也沒有提出要離開。
婉襄是無可不可,到蓮花館中也並非沒有正事, 安頓了永璜和永璉在一旁頭碰著頭讀書習字, 便令人將內務府送過來的東西都擺出來讓婉襄幫忙挑選。
“梳子是這一套, 竹蓖上有‘白頭到老’四字。”
她仿佛覺得高禾晏和蘇存芳都不是外人, 先把早已經決定好的東西展示給婉襄看。
這是一套描金帶彩的黃楊木什錦梳具,可用於給後妃梳兩把頭。
一共有九把各樣梳子,竹蓖兩把,剔蓖兩把,胭脂棍兩把, 扁針兩根,大小刷子八把,一共是二十五樣梳具。
梳是用來梳頭發的,清除發垢則用蓖。
在定親之物中放梳子,是為“結發與君知,相要以終老之意。”
這樣的一套梳具,婉襄當然也是有的,但這一套為下定,準備格外喜慶精致。
婉襄將它們一一拿起來看過,而後道:“本宮以為世間夫妻,最難得的是白頭偕老。”
首先年紀要相仿,而後又要一生都不生病,不遇見意外,不互相厭棄。
而這套梳具是送給那拉氏的,未來的那拉皇後斷發……令人唏噓。
高禾晏便笑道:“福晉送給兒臣的那套梳具上麵也是‘白頭偕老’,想來和謙嬪娘娘的想法是一樣的。”
這裡麵唯一見不到乾隆白頭的人,唯有富察福晉。
婉襄淡淡笑了笑,又去看銅盆,上麵篆刻的紋樣是一個簡單的“喜”字。若是皇家的正頭夫妻,大約會篆龍鳳。
銅盆之意,是祝願新人將來生活美滿,盆滿缽滿,這也沒有什麼太過值得注意的。
定禮之中的銅鏡是渾圓的,寓意也是生活圓滿,背麵篆刻的圖案是一個女子坐在梳妝台前,男子為她畫眉的閨房之樂。
“是張敞畫眉?”
這個典故,是夫妻之間親密無間,感情融洽的象征。
富察氏點了點頭,“銅鏡是女子每日都要用到的東西,雖不是說要以色侍人,維持自身整潔與端莊是必備的。”
而後是一隻都鬥,這是古代測量糧食的主要器具,表豐衣足食之意。
其餘剪刀,如意秤,算盤等物不過都取吉祥之意,倒是也沒什麼好看的。
這些都是重要的東西,另外還有一些甲胄、妝緞、布帛,早期還有金茶桶和銀盆更不值得多花心思。
婉襄都把它們的信息記錄下來,而後一轉身,便望見蘇存芳有些豔羨的眼神。
這也是難怪,即便都是旗人,君主是滿人,哪怕在同一旗中,滿蒙也在漢軍之上,更何況她到了這更講究出身位份的親王後院裡。
蘇存芳今日望著這些東西豔羨不已,等到來日,那拉氏做了皇後又被無詔而廢,以皇貴妃禮下葬,最後還是被塞到了純惠皇貴妃的地宮裡。
當真是說不清。
此時婉襄望著她笑了笑,希望她能夠釋然一些,“等來日你為寶親王生了孩子,該給你的東西都是會有的。”
“你瞧瞧你額娘,瞧瞧裕妃娘娘,有些東西隻是要晚些給你而已。”
熹貴妃和裕妃在潛邸時,可都不過隻是格格。
而李側福晉和年側福晉雖都有生育,如今呢?一個幽禁深宮,另一個一抔黃土,哪裡有熹貴妃和裕妃那樣春風得意。
但這話顯然會得罪身為側福晉的高禾晏,乾隆的兩位側福晉在潛邸期間倒是都無有生育,也算是打了個平手。
富察氏打圓場,“兒臣同您說希望蘇格格能好生為王爺生下這個孩子,謙嬪娘娘怎麼表現得比兒臣還小心。”
“蘇格格不是會眼紅旁人的人,又素來身體康健,定然是會順利的。”
言下之意,便是將婉襄對蘇存芳的好意全部攬到自己身上,以免高禾晏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