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 不易 “月明人團圓,婉襄,你有什麼心……(1 / 2)

“……今日巳時往側福晉家送妝奩, 行初定禮,賞側福晉阿瑪訥爾布染貂冬冠一頂等物,賞側福晉額娘鑲有兩個珍珠的金耳墜三對, 賞四成色淡金十兩, 銀七百兩等物。”

白日裡與富察氏一起閒話,夜晚時婉襄陪伴雍正, 便在修補一隻嘉祥與弘曕玩鬨時打碎的官窯粉青釉弦紋瓶。

這隻瓶子是仿照春秋戰國時期銅壺樣式燒造而成的, 因此造型古樸莊重, 有時代遺風。

冰裂紋粼粼如波, 自然天成,使得原本略顯單調素淨的釉麵產生韻律之美。

真正的官窯粉青釉弦紋瓶是南宋時期的, 幸而打碎的這隻隻是清代仿照南宋那隻弦紋瓶燒製的, 否則嘉祥和弘曕這一摔,可就摔出大罪過來了。

這隻瓶子上原本就有冰裂紋, 用鋦釘來修補未免不雅觀,因此婉襄采用的是金繕之法。

她需要常常複習這些記憶,以免在柳婉襄的記憶消散之後, 便完全忘卻了。

這些技藝於她而言早已經不是謀生的手段, 是她的愛好,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她不想失去。

“你好像對寶親王府的事情很感興趣。”

若不是知道那拉氏未來的結局,她待她, 大約也就想和親王府的崔佳氏一樣不聞不問。

似那拉氏這樣的傳奇女子, 古往今來又有幾位?

“我和富察福晉往來甚多,甚至於連下定的一些頭麵首飾都是我幫著富察福晉挑選的。今日下定順利,我當然會高興了。”

像婉襄這樣經由內務府選秀進宮,而後從宮女冊為妃子的, 當然是沒有這些禮儀的。

雍正輕笑了一下,“原來喜歡湊這些熱鬨。”

人生的意義在於體驗,自己注定不能擁有的,看一看旁人也很好。

婉襄不在乎雍正的揶揄,“舉案齊眉,子孫滿堂,那些東西全是這樣好的寓意。我雖然不缺什麼,但見了那些,也覺得心中暖乎乎的。”

這世上當真能如此的,實在少之又少。

雍正默了一瞬,婉襄本以為他會繼續就著這個話題說下去,但他並沒有。

“黑龍江兵丁,若有差事委托,則都自備錢財與工具。若遇見庫房修理與物料運送等事務,皆都交付兵丁處理。”

“甚至於呼倫貝爾等處口糧,亦交予此處兵丁輾轉辦理。如此這般,實在使人憐憫。往後若再有這般事,當計算工期賞給錢糧。”

“及修理倉房之一切費用,自本地牛馬雜稅與官方租銀之中支出,永著為例。”

婉襄雖然有微微失落,仍然仔細地描畫著這隻弦紋瓶上的裂痕,而後均勻地在上麵撒上金粉。

似這般簡單的事雍正並不需要她發表什麼評論,他連頭也沒抬,便又開始處理下一件事。

“宣化之地……今年直隸通省地方收成頗豐,唯獨宣化府之所屬宣化、懷來、保安三地交界之處,廣約四十裡,長約百裡,無有雨澤,甚覺亢旱。”

“而是年冬月之中,他處皆有瑞雪,而此地獨少。七月時,又有被冰雹處,其中大者,甚至有如雞子,莊稼田禾多有損傷。”

雞蛋那麼大的冰雹……怕是連普通人家的瓦房都能擊穿了。

“夫天人感應之理,捷如影響,此地獨為上天不容,則定然地方文武大員或無知愚民不知敬畏,有乾和氣。”

“宣化之地的文物官員是該好好反省了,不過當務之急,還是要使得他們清查百姓莊稼房屋受損的情況,天災已降,不要再有人禍了。”

雍正沒有回答,他隻是歎了口氣,亦沒有再翻開下一本奏章。

他身旁的燭火漸漸暗下去,婉襄從如意床上走下來,拿起一旁的小剪子,剪了剪銀仙鶴式燭台上明燭的燭芯。

雍正閉上眼睛休息,那塊“為君難”的印章被他拿在手中把玩,婉襄將它從他手中拿了出來。

壽山石,雕刻螭紐。這些年一直在雍正案幾上,看來越來越光潤了。

“雍正六年六月時,朕下令,即便是微員印信,也需由欽天監選擇吉日,而後鑄造。這枚寶印雍正二年時就鑄造好了,也是由欽天監仔細算好了吉日的。”

“此三字朕寫成匾額,鐫刻寶印,時刻置放眼前,惕勵自身,按照一個君王的準則去行事,做君王應該做、必須做的事情。”

婉襄剛剛入侍君王之時,便聽他說過這枚印章的淵源了。

她走到他身後,彎下腰來,把下巴擱在他肩上,彼此依偎著。

“《論語》中有言:‘言不可以若是其幾也。人之言曰,為君難,為臣不易。如知為君之難也,不幾乎一言而興邦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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