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 鹽務 他說過,他愛她的。(2 / 2)

“再者,寧壽宮本是太後居處。朕是天子,以孝治天下,皇額娘於朕登極未久之時薨逝,若是太妃們再跟著兒子出宮,朕又當孝敬誰,以誰為表率呢?”

他提起筆,蘸了蘸鬆花江石夔龍紋硯中的墨汁。

“裕妃不懂得這個道理,隻盼著將來能舒舒服服地跟著兒子過日子,你不提起,想來是明白朕心的。”

可雍正又何嘗明白裕妃的心思呢?

婉襄想起白日裡,在繁花早已落儘的絳雪軒中,裕妃同她說的那些話。

愛上一個為太多人愛著的男子,為了保全自身,不得不一退再退,如何不可憐。

“裕妃娘娘其實同吳紮庫福晉之間的關係並不大和睦,四哥也知道的,是因為夭折了的永瑛的事。”

自從永瑛夭折之後,裕妃開始更加迷信因果報應,再也沒有做放印子錢這樣的事。

“到那時與其搬出宮去,與和親王一起居住,倒還不如在宮中日日悠閒自在。她隻是常常去探望寧壽宮的太妃們,知道她們平日寂寞,難免覺得她們可憐。”

婉襄也不得不多說一句了,“太妃們已經為聖祖爺奉獻了一生了。”

到老了,到死了還要成為新任皇帝儘孝的工具,孝道的象征。

這實在有些太不人道了。

可皇宮從來就不是什麼講道理,講人權的地方,她怎麼又忘了?

婉襄的話雖然沒有說完,雍正當然也明白她的意思,反而是他的回答出乎婉襄意料。

“下次莊親王與果親王再提出這個要求,朕會好好考慮的。”

儘管雍正一朝就沒有“而後”了。曆史不可改變。

“朕打算月底還是回圓明園去,在圓明園中住得久了,回養心殿來反而不習慣。”

婉襄偷偷睨了他一眼,“才回宮沒有多久,就又要去圓明園了。早知道便不讓桃實把那些東西都收拾好帶回來了。”

男人的心也是一日一變。

“這樣委屈,好像那些東西都是你親自打理的一樣。嘉祥和弘曕在燕禧堂中居住未免狹窄,圓明園阿哥,就是應該回到圓明園中去。”

如雍正所言,其實如今再住在養心殿中,婉襄也覺得地方實在不夠寬敞,不像是圓明園中的任何一處,兩個孩子都可以肆意撒野。

弘曕也到了會跑會跳的年紀了,這幾日在養心殿中都不太開心。

“我都聽四哥的。”

雍正輕嗤了一聲,沒有再評論什麼。

他又批閱了一會兒奏章,似是覺得身上酸疼,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而後以手指點著奏章上的文字,陷入沉思。

“各省鹽政,關乎於國計民生,所以曆年來朕諄諄囑咐,要各官加意整理。而兩淮監政之積弊,更在其餘諸省之上。”

兩淮管轄淮北、淮南鹽政,其轄地廣闊,產鹽量又在清朝十一處產鹽地中位居第一,擁有兩江六省的銷售份額。

但也因如此,鹽政往往呼應不靈,故雍正九年開始,便令兩江總督總理其事。

“鹽法之行,必以緝私為首務。江西河南、有浙私蘆私之侵越。而湖廣之川私粵私。為害更甚。”

漢景帝時期,七國之亂的原因就是吳王劉濞看準了鹽政之利,依托吳地東邊漫長的海岸線發展鹽業,並在國中修築鹽運河,積累了大量財富。

自此以後曆代帝王都十分重視鹽業之利,上千年封建統治,到清朝,皇帝當然不會意識不到這一點。

而鹽利既如此巨大,曆朝曆代當然也都會有不法之徒想要與朝廷分一杯羹,他們的價格往往又比官鹽便宜,這便是最令人頭疼的事。

“雖則朕已於各處隘口設立巡官巡役,地方文武官員仍然不能傾力實行,往往避難趨易,結黨營私。”

“使得立法雖嚴,鄰私之肆行如故,乃至於兩淮積引難銷,害國傷民。”

“鹽引”指的是向外人銷售鹽的許可證,自宋代開始便已實行,清代仍然延續下來。兩淮私鹽已經泛濫到官鹽都很難賣出去的地步了。

“朕已經留心此事甚久,今亦曉諭湖廣等省督撫勿失公心,以鄰省之事為己事,同心協力,使得川粵浙蘆之私鹽不敢越界橫行。”

一下子從宮廷瑣事延伸到關係國計民生的大事,雍正抬頭時婉襄還來不及收回目光,便朝著他微笑了一下,而他也如是。

朦朧燭光之下,他一直安靜地望著她,“婉襄,三月賞桃與四月流觴都畫完了,待朕批複完奏章,便一同去欣賞吧。”

這兩幅畫其實已經送來許久了,隻是雍正沒有時間。

而此刻他分明在欣賞她的容顏,“回到圓明園中之後,朕讓郎世寧過來,給我們都作一幅畫。”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