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觸手大妖怪(16)(2 / 2)

一旦敵人過於強大,那麼就會連恨都不敢恨,隻能把所有的情緒都發泄到可以掌控的人身上。周沅不想馮延芳竟然會從府上私自逃了出來,現在還是唯一知道他秘密的人,隻要殺了對方,他就可以高枕無憂。

“你……咳咳,你不能殺我……”

馮延芳費力地從嗓子裡擠出這句話,他是比周沅先醒過來,並且第一時間發現了兩個人的情況的。畢竟昨夜顧玠對對方下手的時候,他是親眼見到全過程的。

事到如今,他雖然也恨,可更多的是知道事實已經無可改變,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趁此機會,為自己謀劃將來。

比起一無所有的馮延芳,身為周家繼承人的周沅應該更害怕被彆人知道自己已經是個廢人了。

所以他在周沅醒來之前,就撕下了身上的衣服,在上麵將對方的事情寫了下來,忍著幾乎要了他性命的痛,將證據藏了起來。

馮延芳對周沅說,他藏證據的地方早晚有一天會被人發現,就算他現在殺了他,將來也還是會被彆人知道。

果然,周沅還是有所顧忌,將對方放了。

而後消失的一段時間,是馮延芳建議他們找一處僻靜的地方養傷,等好了以後才回去,也免得引起他人的懷疑。

周沅退了一步,弱點握在他人手中,接下來就是步步退。

馮延芳威脅他做了許多事,包括幫自己搬家,生活起居。

這兩年來,他幾乎要被對方索要逼迫得發瘋,父母還提起他如今年歲不小,是時候娶親了,一旦成親,他不能人道的事情必然要被發現,因此周沅又是百般推諉。

精神上的壓力使得周沅現在看上去像是三十幾歲,從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周家公子,早就沒有了。

至於賄賂檢察官的事情,也是馮延芳要求的。

他不甘心自己這輩子就這麼過去了,在說出自己的打算時,周沅覺得瘋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對方。

“你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嗎?賄賂考官?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瘋?”

“反正我一定要參加科舉,至於會不會讓考官查出來,就全部交給你處理了。周公子,相信你也一定不希望彆人知道,我們共用擁有的秘密吧?”

馮延芳冷著聲音,自從廢了之後,他的麵相也發生了很多改變,現在怎麼看怎麼讓人覺得陰冷,如同一條可怕的毒蛇。

扔下這句話後,他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周家。

周沅知道,自己現在這副樣子,一旦父母發現了,一定會舍棄他。

他不能連最後的體麵也沒有,因此儘管難,他還是拿出了一大筆銀子,四處托人將事情辦好了。

隻是周沅並不知道,顧玠報仇,向來都是將人往死裡踩的。

所以哪怕他的工作做得非常到位,在第二道檢查手續的時候,馮延芳的事情也還是被揭發了出來,從而將被賄賂的人員還有他也一起牽扯了進去。

周沅已經跟馮延芳一起被關押起來了,江城議論紛紛的時候,張良月和劉喜言基於道義,去獄中看望了兩人。

隻是過後不久,江城就傳出他們更多的事情。原本大家還不確定周沅究竟是不是太監,後來張良月和劉喜言跟他人交談的時候,無意中漏了口風,一時間,周家成了人人嘲笑的對象。

顧玠“好心”地讓人將這條消息帶給了周沅,對方懷恨在心。

童試結果出來那日,顧玠排在第一,張良月和劉喜言被周沅的人暗中下藥,口舌生瘡,一輩子都說不了話。往後他們想要參加科舉的話,也是不可能的了。

過不久,周沅做的事情就被官府查到,數罪並罰,最後他跟馮延芳一起被判遊街示眾,過後流放。周家的財產充公,周家後代永世不得入仕,除非將來他們當中有誰做出了超出尋常的貢獻。

妖怪睚眥必報,從周沅和馮延芳成為廢人開始,再往後所有發生的事情,環環相扣,都在顧玠的計劃之中。

原劇情裡,周沅欺負侮辱徐連,那麼他便要對方加倍償還。張良月和劉喜言愛在背後散布他人事端,那麼他便要他們永遠都說不了話。周沅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禍首,除了這些外,顧玠還給他的後半輩子準備了一份大禮。

遊街那日,為了警戒其他學子,無論是周沅還是馮延芳,都是不允許穿褲子的。

“東珠,今後不必再關注他們的事。”

“是,公子。”

皇宮,徐連也聽說了周沅跟馮延芳被判遊街示眾。

“主子,您有什麼吩咐嗎?若是看他們不順眼的話,我再去教訓他們一頓。”一個出乎意料的人開口,宮紳臉上依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意。

他是自己選擇給徐連辦事的,當日韓禮選擇成為徐連的人不久,宮紳就察覺出來了。

原本他給邱嘉辦事也不是出於有什麼要求,隻是覺得有趣罷了,而且他看徐連更順眼一點,所以毫不猶豫地反水了。

“你怎麼知道孤看他們不順眼?”

“若非如此,主子又何必特意問起他們。”

徐連垂下眼,手指在桌麵上敲了兩下,沉默之間,已經有了帝王的威嚴。

“今後孤不想在江城看到他們當中的任何人。”包括張良月和劉喜言在內,“還有,你說得沒錯,孤不喜歡他們。”

“主子放心,我一定會給您將事情辦得妥妥貼貼。”

宮紳勾唇一笑,對著徐連行了個禮就退下了。

顧玠在第二次入場時,江城茶樓酒館,乃至戲園當中,都流傳著由周沅和馮延芳改編的故事。

故事裡,周沅和馮延芳身為富家子弟和貧家子弟,不把心思放在正路上,反而想儘辦法琢磨歪路子,做下許多喪儘天良的壞事。而張良月和劉喜言則是他們二人的幫凶,表麵上遵守禮儀,謙謙君子,實際上道貌岸然。

等他考完出來,故事都已經由江城流傳到了其它地區,四個人的名聲算是徹底臭了。

宮紳過後跟徐連稟報了他做的事情,還問徐連:“主子打算什麼時候告訴顧、咳,顧公子?”

徐連跟顧玠的關係,宮紳也是為數不多知道的人之一。他本意是想要叫顧玠的名字,可當著徐連的麵,還是收斂了幾分。

宮紳看得清楚,顧玠還不知道徐連暗地裡做的這些事,包括在邱嘉一事的處理上。他是不希望兩個人將來生了嫌隙,而且,顧玠那個書呆子,要是知道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其實黑透了,將自己也瞞得緊緊的,還不知道會怎麼傷心,他可不想到時候聽到隔壁整日唉聲歎氣,還是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到了時候,孤自然會告訴他。”

行吧,反正他已經努力過了。

宮紳看徐連一臉有謀劃的樣子,毫無負擔地想著,然後退了出去。

邱嘉雖然被捕,但他手底下那麼多人,難免會有疏漏。這短時間他也忙得狠,如果不把那些人也抓到,將來還不知道會生出什麼亂子。

為了他能擁有長久的逍遙,還是多賣點力吧。

這樣想著,宮紳出門以後卻是直接找到了楊武——楊武跟他的性格差不多,再有,他對徐連也確實有著惜才之心,因此在韓禮真正給徐連辦事以後,他沒多久也就靠攏了過來。

宮紳直接就將揪出那些人的任務分給了對方一半。

“反正你們家弟子眾多,平時多留心一下就可以了。”

當世鴻儒,門下弟子幾乎全國各地都有,楊武也沒有推辭。

城中各處都是周沅跟馮延芳的故事,顧玠就算想不注意都難,而背後之人,根本不需要多想他也猜得到是誰。

“如今你貴為太子,他們不值得你親自動手。”

“你不喜歡他們,我也就不喜歡他們。”

如果說一開始徐連還沒有看出這一點,那麼在兩人的關係都挑破了以後,他就清楚地意識到顧玠並不是因為過去了三年,覺得跟他們相交不到一處,才跟他們斷絕了來往。

儘管不清楚各中原由,但徐連永遠都會站在顧玠這一邊。

他講這話時,特意帶上了一點乖勁和粘糊。

最近他跟在大臣還有邱潼身邊,學著處理奏折,處理各種事宜,有好長時間都沒有見到顧玠了。他很想他。

顧玠看出來了,同他親近了一下。

“快了。”

隻剩最後兩場考試,他就會正式進宮。

接下來的半年當中,徐連仍舊以一種可怕的速度學習進步著,就算邱潼偶爾因為這種那種原因不來上早朝,官員呈上來的大小事務也會得到妥善的解決。

徐連在不動聲色地架空了對方的權力,將整個朝堂捏在了手中。

殿試當天,徐連亦跟在邱潼身邊,親眼見證了顧玠重新登上狀元之位。

他從初試開始,一路都是魁首,其他人知道結果後,也是心服口服。邱潼更是當場冊封,命顧玠為太子的少師。

少師與少傅、少保都是太子身邊最親近的人,傳授對方知識。與太師、太傅、太保等,都是帝王師,可謂是位極人臣。如果不是顧玠尚且年輕,且曆練不夠,邱潼或許還會將他的官位再提上一等。

但對於顧玠來說,才被點為狀元,就有如此身份,可謂是榮耀之至。

一來顧玠的確有這樣的實力,二來,這一屆的科舉當中,他所創辦的學堂裡有十個人也是榜上有名,還有五六個也通過了前麵幾場考試。

兩者相加,皇上破格提拔對方,同屆的學子也沒有什麼怨言。

顧玠在謝恩的同時,卻知道邱潼之所以如此,還有著另一層原因,那就是徐連。

隻是他也沒有想到,徐連會這麼能把握住邱潼的心思,須知帝王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他人乾擾自己的決定。不過這樣一來,他對徐連在宮中的生活也放心了許多。

殿試之後賜官的消息傳回江城,臨水樓的門檻幾乎叫人踏破。

當日他們商量鬥文的事情,也定下了章程,並且將時間正式更改為顧玠三年前重新回來的時間。

上一回顧玠考中狀元,顧府張燈結彩,大辦宴席,結果不久人就失蹤了,這回顧府有意低調,可皇上和太子流水般的賞賜卻一個接一個地送過來。

顧明昌這回再看到徐連送給顧玠的東西,是真的肯定皇宮要被對方搬空了。他還看到了有一年上貢來的珍品,當年得到此物的也不過是幾名王爺,除此之外就再沒有了,可他兒子的房間裡卻是跟擺攤一樣,一抓一大把。

盛寵之下,必有災殃,更彆提顧玠當年見過徐連所有狼狽的模樣。

顧明昌始終不太放心,拉了對方詢問,並囑咐他平時跟太子相處的時候要多注意點。

“是,父親,我省得。”

“總之你自己心裡清楚就好。”

講完了公事,就到了私事。這麼多年來,顧玠都沒有流露出要娶親的意思,顧明昌想聽聽對方究竟是怎麼打算的。

“父親,我不喜歡女子。”

“不喜歡也不要緊,你就……”顧明昌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顧玠的意思,不過時下風氣開放,男子同男子成親的也大有人在,因此他隻是略微停頓了一下就接著道,“那你可有心悅的男子?”

“有。”

“是誰?”

“到時我會帶回來給您和娘親看一看的。”

“好,你心底有章程就好,爹跟你娘就等著。”

顧明昌之所以提起這個話題,並不是要逼著顧玠早點成親,而是想知道對方到底是怎麼打算的。哪怕顧玠說他獨身到老,他也不會強迫對方什麼,早在三年前顧玠回來的時候,除了希望他一生順遂,顧明昌和薑善晴就什麼都不求了。

“那父親,我先進宮了。”

“你去吧,我陪你母親去花園散散步。”

-

顧玠成為少師以後,城郊的學堂也並沒有荒廢,他將其又擴建了一些,並將學堂諸多事宜都交給了聶長風。有了他這個活招牌,眾人更是削尖了腦袋都想往裡湧,可惜顧玠的辦學宗旨始終沒有改變。

儘管隻是太子的少師,但由於對方的看中,在他人眼中,顧玠與徐連幾乎是形影不離。

偶爾顧玠還在宮中看過宮紳幾次,對方見到他也不躲避,反而是坦坦蕩蕩地打著招呼,不過每次都是來去匆匆,有要事在身的樣子。

他了解宮紳的性格,在邱嘉的事情中,如果說宮紳乾脆投靠了徐連,也並不稀奇。因此顧玠回頭隻是問了徐連一句,就沒有再過多關注。

在表麵的風平浪靜中,天牢裡的邱嘉過了一年後,終於又有了動靜。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他要是真的想做什麼事,仍舊有人願意為他賣命。

邱潼現在的身體已經越來越不好了,幾乎整日都在床上,靠著太醫的藥吊著。這日小太監端了對方的藥過來,他的腰彎得格外低,舉止也很是謹慎。

寢殿內的宮人將藥接了過去,一路低頭送到了邱潼的床邊,另有專門的宮人負責伺候對方喝藥。

就在此時,一名公公過來接過了對方手上拿著,即將要喂進邱潼嘴裡的藥,他是一直跟在邱潼身邊的。

翌日一早,邱潼被人發現七竅流血,死在了寢殿當中。不久,三王爺邱嘉以謀殺帝王的罪名,被賜死於獄中。

徐連身為大曆朝太子,由群臣勸慰,坐上了那至高無上的位子。

獄中邱嘉被賜死之前,還拚命嚷著要見徐連一麵。

小太監在將藥送進寢殿沒多久,計劃就失敗了,可那碗藥最後還是被邱潼喝下去了。邱嘉很快就想出來,幕後凶手究竟是誰。他沒想到自己這麼多年來的計劃,竟然毀於徐連手中。

可直到他死,徐連也沒有過來。

他在忙著準備登基的事宜,塵埃落定當天,顧玠收到了徐連送過來的一封信。

對方約他在自己的寢殿中見麵,徐連不喜歡邱潼住過的地方,所以成為君王以後,另擇了一處乾淨的地方,還特意命人整修了小半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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